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是無法入睡的紙鳶。她枕在榻上,想著瑛嘉的話,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了。
兩人返回了房間後,瑛嘉先是握著自己的手交代了一通。後麵又說給自己找了人,要送自己離開這裡。紙鳶聽得一頭霧水,卻也聽明白了關鍵。明早天一亮,自己就要離開去往卑斯了。
紙鳶淺淺聽著,麵上點著頭。本該是迫不及待的,可內心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一個盤旋在心底的名字,長出了藤蔓牽絆著她,她沒辦法安之若素的離開。
皎潔的夜色,投在地麵上,宛若鋪設了一層鏡麵,明敞敞的。一直照亮了通往司川所住的院子。
紙鳶邁著步子,帶著細微的風沙聲,來到了司川的房門前。
房內,燈還燃著,淅淅索索的響動從屋裡傳出來。
紙鳶站定在門前,收攏了下自己的衣衫,素白的手抬起要扣響那房門。可驀的,像被燙到似的,迅速的收落回來。
紙鳶白嫩的臉上糾結成一團,她不安的眨眨眼。
她要說些什麼。是說我要走了,希望你以後平安順利。還是其他的?紙鳶拿不準,心裡七上八下的折騰。
紙鳶躊躇著,反身想要往回走,可腳步卻像是被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身後隔著幾步,司川就在裡麵。她不想走。
一想到明日就要分離。紙鳶心底生了莫大的勇氣,她緩吐了一口氣,不管了。還是先見了人再說。
抬起手,“篤篤篤”敲響了房門。
半晌,裡麵沒有動靜。
紙鳶抬手又拍了拍,木門發出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響亮。可卻蓋不過她心裡噗通噗通的心跳聲。
門終於開了,司川一身長衫掛在身上,像是很急促的樣子,眼裡散著迷蒙。
狹長的眸緊盯了一會,他看著籠罩在黑影裡的紙鳶,笑言道:“姑娘這是又被趕出來,到我這裡借宿一晚?”
司川說著,斜靠在了門扉上,不似白日裡的平穩矜持,多了一份隨意和慵懶。
紙鳶仰著頭,明亮的月打在司川的臉上,紙鳶看得清他眼底的促狹和打趣。
她咬著嘴,搖了搖頭。
司川噗嗤笑了一聲,在黑夜裡十分清脆。
他低低湊過來,“哦,看來我猜錯了,姑娘是為了彆的事?”
紙鳶抬眉複又低眉,指尖緊緊攥著,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司川湊得很近,近到能看得見紙鳶麵上的赧然。更能感覺到因著自己的靠近,她的呼吸都放緩了。
司川不忍心再逗她,起身說道:“進來吧。”
說完將紙鳶引進了屋。
他晃了晃頭,提手揉了揉眼角,剛才酒席上自己喝了太多,現在酒意有些上頭。
紙鳶圍著桌子坐了下來,有些拘謹的將兩手放在膝頭。司川就在離她不遠處,跨著腿坐在床榻上,黑眸看著她。
她更緊張了,腦袋裡變成了漿糊,原來想說的話一個字也想不起來了。
昏暗的燭火,將室內團成蜜色。司川視線落在紙鳶身上,他眼裡的身形帶著模糊的邊闊,毛茸茸的。
司川心底泛著癢,他想要伸手摸一摸。他知道自己有些醉了,意識開始不受自己控製了。
兩下安靜,相顧無言。
半晌,紙鳶聽見司川說:“姑娘若是現在不想說,便不說。今晚夜色正好,我陪著你坐一晚上可好?”
紙鳶攥緊了膝頭的裙擺,她看著麵色溫和,給與她足夠耐心的司川。按耐不住心裡的情緒,惶惶就要哭了出來。
司川感覺到了不同尋常。他晃動著起身走了過來。
下意識的問道:“這是怎麼了?難道是我做了什麼惹到了姑娘?”
玉白色的長袍離自己還有一步的距離,紙鳶想著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再也克製不住,猝然起身,跨出一步抱住了司川。
滿懷馨香,帶著少女熨帖的體溫一頭撞在了司川的心上。他愣住了,後知後覺的才反應過來。獨身二十多年未曾有人如此抱過他。身體繃得僵直,片刻才柔軟了下來。
小小的是身體嵌合在他的懷中,那麼合適,那麼溫暖。
紙鳶靠著他,寬厚的胸膛像一個密不通風的港灣,讓紙鳶得以安心的釋放自己的情緒,在他的懷中放聲大哭。
好久,司川一手環住了紙鳶的背,另一個手緩緩撫摸著紙鳶的發。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能讓她哭的如此痛徹心扉,相必是個十分傷心的事,他無聲的安慰她。
紙鳶在司川懷中哭了好一通,才依依不舍的將自己抽出身來,仰頭看著他。哭了出來,神誌也清明了些,那些堵在心頭的話也能像流動的活水,緩緩說出。
紙鳶紅著眼睛,哽咽的說道:“我,我是來和你告彆的,我就要走了。”
這話猶如一陣鐘鳴震住司川,腦海裡嗡的一聲,他上前把住紙鳶的雙臂,又確認了一遍,“你說你要走?”
紙鳶險些又要落下淚來,她點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