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於父親在旁,棠初沒有打道回去跟他對罵三百個回合。
什麼識時務,什麼很圓滑,什麼會做人。
能當著大老板父親麵拐彎抹角罵人家女兒,那人就是塊硬石頭!
回去後,棠初一頭倒在沙發上,卻睡不著。
怎麼想怎麼覺得陸硯書突然問的那句孔雀開屏不太對勁。
她乾脆在手機上輸入孔雀開屏,出來的第一句科普就是:孔雀開屏為季節性,大多在3-4月份,因為春季為□□求偶期,其他時間則很少開屏。
棠初的視線移到手機屏幕頂端的日期欄,現在是8月份。
“……”
果然沒安好心。
她終於明白這人為什麼會冷不丁冒出那個問題了,原來是給她挖坑呢。
這人清秀白麵的,心裡蔫兒壞!
而且他不是研究芯片的麼?他管人家孔雀什麼時候開屏啊!
正好這時,棠建南發來了微信名片推送:【把硯書加上,以後有問題隨時問他,虛心一些。】
說曹操曹操就被送上門來了。
棠初猛地坐起來,點進名片,看到陸硯書的昵稱就隻是一個L,頭像是一片澄藍色的天空,像是隨意仰頭一拍。
沒趣。
不過來得正好。
棠初發送了添加信息,陸硯書那邊應該也是聽老板說了,很快就同意了。
對話框裡出現一行小字:【你們已經是微信好友了,可以開始聊天了。】
很好,可以快進到對罵然後互刪了。
棠初劈裡啪啦在對話框裡打字一通輸出,突然想到父親說的以後薪水就按他的評估來定,手指猛地停住。
一個字一個字刪了那些話,換了一句委婉的:【陸博好啊~好巧,我正在看薩特的一本小說,正想到了你。】
嘻嘻,發送。
嘴角的弧線還沒停留幾秒,陸硯書那邊就回複了:【你是罵我惡心?】
棠初:“……”
一時語塞,這種真誠的對話方式是她沒有料到的。
她本來隻是想像他一樣,隱晦地對罵回去,以為不會被識破,結果反而被對方直接挑明了。
怎麼這都知道啊!
這人不是搞芯片的麼?怎麼知識麵這麼廣?
棠初頓時又有些心虛,公然對罵她是萬萬不敢的。
涉及錢財,說慫就慫,能屈能伸。
棠初敲著屏幕思考了半天,才回複:【不是啦,是《存在與虛無》,我是說你氣質虛無緲縹,像謫外飛仙。】*
陸硯書那邊沒有再回複了。
第二天就是上班的日子,棠初從國外留學回來後就沒工作過,更沒什麼時間概念。
所以,到公司樓下的時候,已經遲到將近一個小時了。
她仰望著大樓的玻璃幕牆,心裡估量著:應該不要緊吧?她是老板千金,又是第一天上班。
這樣想著,棠初拎著包大踏步進了陸硯書的辦公室。
他已經到了,換了另一身白色的襯衣,正筆挺地坐在辦公桌前,對著電腦。
棠初掃了一眼,上麵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應該是一篇文獻吧。
大早上跑辦公室來看論文,不會覺得人生無望麼?
“早啊!”棠初佯做大大方方地跟他打招呼,但實則有點心虛,打量著他的神情。
誰知,陸硯書隻略掃了她一眼,嗯了一聲,再沒有說話,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那篇文獻上。
就這樣?不對她的遲到說點什麼?
棠初疑惑地坐到了她的工位上。
這人也太好說話了吧。
她等了一陣,見陸硯書並沒有要管她的意思,甚至都沒給她布置任何任務。
他全程看著屏幕,還時不時在筆記本上寫寫劃劃,專注於自己的事。
正好,她樂得輕鬆自在。
棠初拿出手機開始玩遊戲,要是每天來這裡打打遊戲就把錢掙了,那不是爽瘋了。
中間偷瞄了陸硯書一眼,見他沒什麼異樣。
不錯。
這家夥確實識時務,很圓滑,會做人。
知道公司老總的千金不能得罪,必須供起來。
一上午消磨過去,差不多快到中午飯點了,棠初收起手機,伸了個懶腰。
啊,要去吃飯去了,這日子太好過了~
她起身拿起包,路過陸硯書辦公桌前時,笑盈盈問道:“還有什麼事麼?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去吃飯啦?”
就他會做人?她也會。
詢問一下,走個過場,這樣父親問起來也有個說辭。
陸硯書視線從屏幕上移過來:“有。”
“哈?”
“你今天遲到了,寫份檢討吧。800字。”陸硯書淡淡道。
“……???”
這個任務來得猝不及防,棠初以為自己聽錯了。
陸硯書彎腰從抽屜裡拿出一份信箋紙,放到她麵前:“寫完再去吃飯。”
“……”
棠初傻眼看著那張白紙。
他識時務個屁!他圓滑個屁!他會做人個屁!
她忍不住在心裡罵出來。
她是他老板千金,也能這樣對她?
但陸硯書端正地坐在她麵前,神情是一貫的不卑不亢,而且不容抗拒。
什麼身份都不管用。
棠初非常後悔為什麼要多嘴問一句。
俗話說得好啊,不要說俗話。
多嘴問什麼問,都遲到了,直接早退不就行了,也算是個有始有終的人。
結果現在被架在火架上烤,偏偏還是自己點的火。
她自知理虧,拿了信箋紙回到工位上。
憋了半天,憋出來三個字——檢討書。
遲到能怎麼檢討?對不起我錯了下次還敢。
好在,陸硯書雖然布置了這個任務,但並沒有怎麼過問她的進度。
他幾乎視她為空氣,又重新投入自己的研究中,一邊看文獻,一邊將重點記錄在筆記本上。
倒是棠初,寫兩個字就瞅他一眼。
這年頭居然還有人舍得手寫這麼多字?!
這人真的是老派啊,性格,行事,說話,無一不透露出老成持重的中年乾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