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一起在辦公室,空氣都凝重了幾分。
不行,下次她要在辦公室噴帶抗衰功能的空氣清醒劑。
東想西想半天,棠初實在憋不出幾個字,放下筆甩甩手,看到陸硯書的目光正好掃過來。
她忍不住問了句:“你到底多大年齡?”
陸硯書:“27。”
“哦——”棠初撐著腮,拖了個長音,“甄嬛27都當太後了,你還隻是個博士後。”
“……”
“你要加油哦。”
“……”
陸硯書沒有再給她眼神。
辦公室一時安靜下來。
棠初繼續回到自己的檢討書上。
她這人奉行及時行樂,人生座右銘如其名:逃出艱苦,逃向安逸。
她一直堅信,自己上輩子是天使,觸犯了天條才被貶謫下來的。
而遇到了陸硯書,一定是她觸犯的天條特彆大。
她不是富二代麼?
她應該偷走了彆人的人生啊?
她到底偷了誰的破人生啊!
她是做了什麼孽要餓著肚子在這裡寫檢討書!
棠初抓耳撓腮半天後抬起頭,可憐楚楚地看著陸硯書,又拉下臉皮跟他主動搭話:“你知道麼,雖然我隻是個學哲學的本科生,但我對科學也是有些研究的……”
“?”
“就是這人吧,沒吃飯會餓。”
“……”
“我餓了。”
陸硯書不為所動:“訂盒飯,邊吃邊寫。”
“……”
棠初簡直震驚了,跟麵前這人比起來,她爸都不配叫做資本家!
棠初做夢都沒有想到,她這輩子第一天上班是這樣的。
終於磨到下午下班時間點,趁著陸硯書去研發中心,她趕緊拎包溜了。
有了前車之鑒,這次什麼招呼都沒打。
出了門打車就去市中心,她晚上跟閨蜜江庭月約了個飯。
兩人是在國外讀書的時候認識的,一起吃吃喝喝,樂得自在。
江庭月家底遠沒她厚實,隻是個小公司,不過她交朋友不看有沒有錢,反正比她有錢的都美她沒,比她美的……比她美的不存在。
兩人一塊去一家高檔餐廳。
這是海市一家第一批入選米其林三星的法式餐廳,環境和氛圍一流。
一進去便有侍者引座,帶她們來到一處靠窗的觀景區。
這片區域都是二人座,前後座位都有人,還算運氣好,正好空出來這一個。
棠初剛將桌上的餐巾鋪在膝蓋上,正想翻看菜單,猛地看到陸硯書坐在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
他對麵——還有位女性?
那邊也是靠窗二人座,桌上銀色燭台上點著兩隻蠟燭。
光線調試得恰到好處,搖曳的燭光照得對麵那位年輕女人的麵龐頗為溫柔。
棠初拿菜單的手一抖,吃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看不出來呀,這人辦公室裡冷硬得跟塊兒鐵似的,居然還會搞浪漫。
原來他才是隻公孔雀呢,見到美女就開屏。
江庭月見棠初拿著菜單不點,一個勁盯著後麵看,擺手在她麵前晃了晃:“乾嘛呢?”
棠初撥開她的手:“見到了討厭的人。“
“誰?”
棠初指了指身後。
江庭月一轉頭,看到陸硯書的臉:“哇——明星啊,你是他黑粉?”
“……”這聲驚歎讓棠初覺得很無語,板著臉,“明星個鬼,你不要被他的皮囊給蠱惑了,他年齡太老了,除了能給你父愛,給不了彆的。”
“父愛也行啊,現在最流行爹係男友。”
“……”棠初瞪著見色忘友的江庭月,給她打預防針,“不行!你千萬彆跟他搞到一塊去,我遲早是要對付他的,小心我連你一塊對付。”
“那帥哥到底是誰啊?怎麼你了?”
“是我爸高薪招進公司的博士後。”
“來做什麼的?”
“來養老。”
“……?”
“嗐,我爸新雇的研發人員。”棠初撇撇嘴,“讓他研究技術就算了,還讓他來研究我,說什麼他以前就幫導師管理整個實驗室,帶出來的人都很厲害。”
“那你應該是他生命裡的一道坎。”
“……”
見棠初麵色不佳,江庭月猶豫了一下,還是義氣重於天地收起了色心,給她出主意:“你打算怎麼對付,要不你潛入後廚,把他們的菜全部換成拍黃瓜?”
“……什麼餿主意。”棠初白了她一眼,她可是有底線的。
“那或者,趁廚師不注意,往他們點的牛排裡麵倒整整一瓶的醋,酸死他們。”
“照樣沒品。”棠初白了江庭月一眼,她才不會做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手段要高級,才配得上她棠大小姐的身份!
窗邊。
月色熹微,在雲層裡時隱時現。
燭光搖曳,將周圍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老海式的複古濾鏡。
恰到好處的光影,投射在兩人身上。
崔芷雯動作輕緩,時不時撩眼看向對麵的陸硯書。
他正不緊不慢吃著餐盤裡的食物。
突然,桌邊走來了位小提琴手。
年級偏大,頭發花白,身著黑色燕尾服,前襟挺括,脖頸處黑色領結,極為正式又有腔調。
他向兩位躬身致意,聲音深沉又渾厚:“兩位好,請問現在是否演奏點的歌曲?”
陸硯書眼裡閃過一絲微怔,沉吟,唇線抿直。
崔芷雯驚喜,有些羞澀地看向他:“硯書,你還準備了這個驚喜?”
如此浪漫繾綣,如此恰合時宜。
陸硯書見提琴手已經將琴身枕在了脖頸處,擺出姿勢,準備就緒。
他也沒多說什麼,點頭同意了。
提琴手開始緩緩拉動琴把。
琴聲悠揚,像小溪淌過鵝卵石。
一首《我的老父親》隨著顫動的琴弦一點點流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