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點事。”
“哎呀,你來得正好,我遇到個麻煩事想問你。之前我們實驗室發放績效不是你在負責麼,現在老鄧交給我了。”那人一臉愁容,“然後我發了個計算公式表到群裡,說請大家把新一年的績效填進去報給我,結果根本沒人理我。這個月財務處那邊要截止了,我這怎麼辦,一個個去問麼?”
“你直接把去年的績效發群裡讓大家核對,說三天內沒聯係我視作默認,以後就按照那個數額發放了。”陸硯書幾乎是無縫給出了一個方法。
那人一個激靈,原本黯淡的眼神突然放了光:“我靠!厲害呀!”
這一招不就化被動為主動了麼,他怎麼就沒想到呢?
棠初瞄了陸硯書一眼,這人也不全是搞學術的死板腦筋嘛,還挺會管理人的。
陸硯書兩秒鐘解決了他的大難題,那人神色輕鬆多了,順便聊了兩句:“師兄,你工作都已經找好了是麼?去業界?”
“嗯。”
“我一直以為你會留校的,你要是留下的話,應該直接給副高職稱吧?正高都不一定……”那人說著眉色意味深長地挑了挑,“我那天聽到小師妹周莉遊說她爸,說給你的留校條件搞豐厚一些,一定要把你留住。”
陸硯書沒什麼表情:“我已經決定去一家公司了。”
“哦。那也好,也好,反正師兄一向都很有規劃。”
那人搭了兩句話,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小師妹。
棠初對這個詞很敏感。
聽起來,似乎是個學校領導的女兒。
她發現陸硯書這人很女人受歡迎啊,原來人家早被盯上了。
隻要他願意,留下來完全可以憑借裙帶關係少奮鬥二十年。
但這可不行。
“我覺得吧,這種事要分兩個方麵看。”棠初突然開口,正色道,“雖然憑借裙帶關係可以走捷徑,但人這一輩子不可能永遠靠關係上位。常言道,打鐵還需自身硬。”
陸硯書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眉梢微微動了動。
但最終沒說什麼。
他帶著棠初繼續朝前走,到一個掛著重點實驗室牌子的門口。
這時,實驗室的門正好開了,走出來另一個男生。
林暢和陸硯書大學便是同學,現在又同在一個實驗室。
他熟稔地跟陸硯書打了招呼:“今天老鄧找你來的吧?”
“嗯。”
“讓你擔綱那個基地項目的主研?”
陸硯書點了下頭。
“嗐,想也知道,他肯定會把你拉上。除了你,我們這些沒那能力挑大梁啊。誰讓老鄧申了三年,偏偏在你要出站這會兒才拿到那個重大項目,還得把你繼續弄回來搞。”
棠初雖然聽不懂他們具體指什麼項目,但也大致明白了怎麼一回事。
一個大項目周期非常漫長,按理來說不會布置這種關鍵性任務給快離開的學生,相當於隱性地占用他離校後的個人時間。
她覺得,陸硯書這樣優秀的人也很可憐。能力越強,任務越多。
陸硯書要進實驗室去見導師。
棠初非常懂事地站在門口,說不跟他一塊進去了。
她是很懂得非禮勿聽的。
陸硯書淡淡說了一句“不要亂跑,我一會就出來”,打開實驗室的門進去了。
沒過多久,有幾個女生走過來,見棠初站在門口,疑惑地看了她兩眼。
“你是來找人的麼?”有個女生問。
“不是,我等陸硯書。”棠初誠實道。
聽到這個名字,另一個三角眼的女生叫起來:“陸師兄回來了?!”
棠初嗯了下。
三角眼又打量了她一番,問:“你是他什麼人啊?”
棠初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了敵意,心裡頓時不爽起來。
“那陸硯書又是你們的誰啊?”棠初反問。
“他是我們師兄。”
“那我就是你們師母。”
“……”
“……”
兩秒後,棠初察覺不對,改口:“我是陸硯書師母。”
“……”
還是不對。
棠初還沒理清關係的時候,陸硯書已經推門出來了。
“師兄!你回來啦!”幾個女生一喜,忙上去跟他打招呼。
陸硯書對她們點了下頭,隨意聊了兩句。
又轉頭對棠初說:“我們走?”
那幾個女生目光也順勢轉向棠初,還真的是認識?
在陸硯書麵前,她們態度沒有剛才那麼尖銳了。
剛才那個三角眼甚至像第一次跟棠初搭話一樣問好:“你好,我叫徐相宜,就是‘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的相宜。”
逢場作戲誰不會。
棠初也微笑:“你好,我是‘塞上縱歸他日馬,城東不鬥少年雞’,跟我名字沒關係我就是想念句詩而已。”
“……”
“行了。”陸硯書拍了下她的腦袋,掠過那一眾人,“走了。”
兩人朝著門口走去。
棠初偷偷觀察著陸硯書的表情,不知道他跟導師談了什麼,神色很平靜,沒有絲毫煩躁,看不出願意或是不願意。
他從來都是如此,即便壓力大,也不會顯露出來。
棠初一步一步踩在實驗樓的地板上,腦子拚命旋轉,努力想安慰陸硯書。
思考了半天,棠初終於開口了:“我覺得吧......”
陸硯書轉頭看她。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棠初表情嚴肅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陸硯書擰眉,沉眸凝視了她幾秒,冷不丁問,“那天從山裡回來,後座風很大麼?”
“嗯?沒啊。”棠初不明所以。
“我以為你腦子被風吹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