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樂》這本書中,齊天派共有三仙君,分彆是晏溫,於晚,宋疑舟,另外還有一劍尊,是何入安。
宋移舟禦扇去南郭門的時候,大致看了眼整個齊天派的地貌。
如原著所寫,齊天派共有三所仙峰,晏溫所在的緒峰,於晚所管的竹喧峰,何入安所掌的掬月峰。
三所仙峰成三角關係,中間居上些,是個仙湖,也叫爭渡湖。
爭渡湖的上空像是破了個洞,源源不斷的湖水自天上而下,灌入湖中,遙遙看去,也是番修真界妙景。
尤其是每年月圓之時,那瀑布便翻滾著雲霧,裹挾著一朵朵幽紫的火花而下。一眼望去,飄蕩著雲霧的湖水緩緩流動,帶著一簇簇火花,既壯觀,又神乎。
宋疑舟的隨園就處在爭渡湖中的一個小洲上。
不知道瑪卡巴卡寫文是不是借鑒過《西遊記》,這爭渡湖就像個水簾洞一樣。
自天而下的那片天然瀑布裡有高級傳送陣,穿過那瀑布,就會直接來到小洲上。
現在——
『蕪湖~』宋移舟心裡高呼一聲,飛速穿過那瀑布,回到了爭渡洲上。
『好玩嘛?』瑪卡巴卡問。
『就那樣。』
宋移舟第一次被傳送到瀑前,還是有些發怵的。
他甚至還很嚴肅的問過瑪卡巴卡,穿過這瀑布,他衣服會不會濕。
瑪卡巴卡弱弱地說,應該不會吧?
宋移舟被它這不自信的語氣唬到了,但總不能不去。
所以,他心一橫,嘩地飛進瀑布。
結果,他發現,這水流被看不見的結界給阻隔在外了,根本落不到自己的頭上。
水流雖被阻隔,但聲音並未完全阻斷。
自上而下的水流湍急,砸在結界上的聲音轟隆作響,恍若疾風驟雨,氣勢磅礴。又如同脫韁的白色野馬,令人心生駭意,生怕它把這結界踏碎。
宋移舟畢竟第一次見這場麵,沒敢多停留,急急地就飛了出去。
現下已有了經驗,甚至還有閒心暗罵自己是個榆木腦袋。
要是這水流真像他最初所想,會淋到身上,那這還得了?豈不是每次進出都要換件衣裳?
『我也好想像你一樣飛來飛去 』瑪卡巴卡的聲音再次響起來,帶著神往。
宋移舟聽了,往主院走的腳步一頓,問:『哎,你們這些係統都像你這般通人性麼?』
『不知道,我沒和其他係統打過交道。』
『哦,好吧……那你能變出實體麼?』
說到這點,瑪卡巴卡就很生氣:『瑪哥要能變出實體,早就玩遍山河,稱霸世界了!』
這等發言,實屬有些大逆不道。
宋移舟調侃:『你還挺有壯誌的?』
『那可不!』瑪卡巴卡驕傲起來了,絮絮叨叨,『我要是你,就男主這小身板,都不夠我塞牙縫的!』
宋移舟驚悚臉:『你不是說男主沒了,世界也就沒了麼?』
『哦,對哦,我給忘了。』
『……』
宋疑舟的院落取名“隨園”,重在一個隨字。
一眼望去,靈花靈草隨意地長在小路兩旁。這邊幾棵,那邊幾棵。就連三兩座假山,也奇形怪狀得很,指不定就從哪個路口冒出。
屋子的散落也絲毫沒有規則。就好像閒來無事,隨手一指,便落了位。
隨園的布局雖隨意,但絕對不亂,每一角每一落都恰到好處。
其中一個靠後的屋子前,種了一棵高大的琅木。
這種仙木和現世的欒樹長得極像,上麵結了許多狀似燈籠的花,骨碌碌的滾落了一地。
宋移舟推開屋門,差點驚呼出聲。
之前沒注意,現在才發現。
隨園所有的地都是玉石,就像現世的玻璃一樣,底下是緩緩流動的湖水,偶爾還可以看見幾條遊魚。
他新奇地看了好一會,才收回了目光,走到桌後的椅子上坐定,托著腮想事。
宋移舟的手無意識地敲在桌子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哦對了,為什麼我進南郭門不會有幻境,具有排他性?』
『大概是,您不屬於這個世界?』瑪卡巴卡遲疑地說。
宋移舟恍然,想了想,給屋子罩來層結界。
不管怎麼說,先把這身修為掌握好了才是正事。
爭渡湖波光瀲灩,調和出日落的色彩。從中越出幾條大魚,劃出流線體的弧度,水珠四濺。
湖水漫漲,有一下沒一下的拂過靈草靈花。
整一個爭渡洲就籠罩在這樣一個氛圍裡,格外熨帖。
“吱呀。”
隨園的主屋被人從裡推開,宋移舟抬手遮了下額頭,有些不適應地眯了眯眼。
『我閉關了多長時間?』
『一個月零五天。』
宋移舟放下手:『這麼快?!』
『嗯呢。』
我的天,過得真快——我已經一個月多沒洗澡了吧?!
這不得臟成泥人?
他伸手招來一麵銅鏡,細細地望過去。忍不住呼吸一滯。
麵如凝脂,眼如點漆。神姿高徹,如瑤林瓊樹①,疏離之意儘顯眉眼之中。
也許稱不上極為驚豔,甚至連攻擊性都沒那麼強。但絕不寡淡,清冷俊逸。
如果讓宋移舟來形容下,他會說:“總算理解了美色誤人的含義。”
宋移舟對著鏡子扯了扯嘴角。
鏡中人唇邊勾起一個微小到幾乎看不見的弧度,於方才相較,又多了幾分冷意。
哇哦,好一個冷美人!
宋移舟對著自己吹了個流氓哨。
瑪卡巴卡:『……』
他沿著玉石路,邊走邊展開神識,然後定格在了一處。
下一瞬,他身形一閃,驚起一灘鷗鷺,撲棱棱地飛離。
宋移舟停在一汪溫泉前,開心地解下外衫走進去。
“哈。”水溫正正好好,宋移舟忍不住舒服地喟歎一聲。
本來宋移舟還覺得爭渡洲太孤靜,現在一看,好像這樣也挺好——至少他洗個露天澡也不會有人看見。
遠方的落日羞紅了臉,幾隻白鶴展翅飛過,嘲笑著落日。於是落日微惱,摔下萬道光輝,砸得峰上樹枝丫亂晃了幾下。
宋移舟趴在泉邊,下巴搭在手臂上,狹長的眸子輕輕合著,兩腮由於水汽熏得酡紅。
光裸的脊背後青絲潤濕,濕噠噠地粘在其上,半遮半掩,若隱若現。
忽然,宋移舟雙眸睜開,身後的水流化成一道劍光,猛地衝向一處。
許亂杪窩在一堆爛茅草上,一張小臉皺成一團,睫毛上掛了幾滴淚。
南郭門的幻象讓一遍一遍地重溫過去,折磨地令人心裡一顫一顫的發涼。
他恍惚回到了那座邸府。
偌大的邸府,絲毫沒有突兀感的分成了兩個極端。
前堂花樓酒榭,後院雨井煙垣。
雨淅淅瀝瀝地下。
許亂杪縮在角落,他抬頭看了眼不遠處唯一可以遮雨的地方——那兒擁了一群同樣衣不蔽體的人。
他動了動身,步伐不穩地抬步走去,卻沒想直接被其中一人踹在了地上。
“滾開,廢物!”
許亂杪趴在地上。
所謂百年世家,得以在修真界站上那麼一席之位的,靠的就是修為天賦。
而在這種邸府裡,最不缺的就是孩子。
從一眾孩子中,選出天賦最高的那個,舉行大典,告知天下他的存在以來立威。
剩下的,像他一樣廢物的人,隻能丟在這後院,半死不活的,不得眾人知曉。
其實,許亂杪一直不理解。明明大家都是後院上不得台麵的人,憑什麼他們就可以罵他呢?
前額的頭發濕噠噠地滴著水,許亂杪透過雨簾,看到那群人毫不掩飾的憎惡與鄙夷。
他緩了會,扭頭看向了另一邊。
每次送食物的人就是從那兒過來的。
他咬了咬牙關,猛地爬起身,拔腿就往那處跑,將那群人的辱罵和驚呼丟在了身後。
雨斜劈而下,刮的眼睛酸澀,身子骨也酸疼得不行。可他不敢停。
後來的結果自然不了了之,他被侍衛揍了好一頓,重新丟回了那個角落。
沒一會兒,送飯的穿著上好布料所製的衣服走來。
與往常一樣,站在離他們遠遠的地方,扔出了幾個饅頭。
隨後,便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饅頭骨碌碌地滾落在淤泥上,隻有些許地方,露著點白。
一群人蜂擁而上。
許亂杪渾身疼得厲害,眼睛腫脹的隻能眯開小條縫。
今天吃不到飯了……
驀地,一個人被踹趴在了他的麵前,濺起一堆泥水。
許亂杪眯見那人翻著白眼,和記憶中的白饅頭一樣的白,肮臟黢黑的皮膚便是那裹在白饅頭上的淤泥。
他大喘了幾口氣,腦中嗡嗡嗡地響個不停,什麼也聽不見。
鼻間滿是雨腥味,一股子腐爛的氣息,像是那吸滿了汙水的白饅頭,沉甸甸的壓得他喘不過氣。
“呼哧,呼哧——”許亂杪胸膛上下起伏得厲害,他無助地捶著胸口,猛地睜開眼。
呆愣了很久後,他才漸漸緩過神。
他慢慢坐起身,沒有預想中的疼痛,反而是前所未有的輕鬆,手下的觸感也依舊是熟悉的茅草。
他不是被仙君罰去了南郭門嗎?
忽的,門被人輕敲了下,發出不堪重負的破舊聲。
門外的人顯然頓了下,開口叫了下他的名字。
許亂杪被打斷思緒,起身去開門。
眼前是極細碎又溫和的光線,很容易就適應了。
“晏仙君,”許亂杪看著門前的人,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晏溫沒回他的話,而是奇怪地盯著他:“你眼前係了條絲帶作甚?”
“?”許亂杪下意識摸了摸眼睛。
果真是條絲帶,難怪他覺得光線不刺眼。
他解下絲帶,茫然道:“這不是我的。”
“本君看看。”
晏溫拿過絲帶,仔細看了幾下,了然地笑了笑,溫和道:“和本君去趟爭渡洲,看看你師尊。”
很久沒聽到師尊這個詞,許亂杪反應了會,才知道他說的是哪位。
他抿了抿唇。
晏溫將他反應收入眼中,他輕歎著搖了搖頭。
他該怎麼說呢?
宋疑舟的行為他們都是看在眼中的,從他角度來講,他疼愛的小師弟必然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才會這般行事。
但他不能這麼和許亂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