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亂杪不了解宋疑舟,他隻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受了很多苦……
“罷了,”晏溫視線落在手中那條絲帶上,道,“隨你。”
說完,他轉身便要離去。
“晏仙君。”許亂杪感受出晏溫對他沒惡意,他鼓起勇氣,喊住了他,“您手中的絲帶還沒給我。”
晏溫聞言,轉念一想,道:“你隨本君去爭渡洲,本君便把這絲帶還你,如何?”
許亂杪沉默了會,最終還是點點頭,答應了晏溫的要求。
到了爭渡洲後,晏溫注意到了許亂杪的拘謹和忍不住四處張望的眼睛。
“你自行去逛逛吧。”他撂下這句話,便一個閃身,很快沒了身影。
許亂杪這會也隻有13歲,再怎麼早熟,骨子裡還是有點孩子心性,他新奇地打量著四周,沿著小路來來回回地走了會。
過了會,他隨便坐在了一個石頭上,撐著下巴發呆。
這樣寂靜的情況下,他耳朵敏感地捕捉到一點聲音。
不過,他沒管那聲音,畢竟這是爭渡洲,還是不要亂跑為好。
可那聲音持續了很久後,依舊鍥而不舍得鑽入許亂杪的耳朵,撓的他耳邊直癢癢。
他努了努腮幫子,最終還是沒戰勝好奇心,小心翼翼地尋著那聲音走去。
想來宋仙君正和晏仙君談事,自然不會碰到他。
聲音越來越清楚,是水滴灑落的動靜。
入目的是一片煙霧繚繞的溫泉,隱隱看得出一個人影。
還沒待他反應過來,一道水流化成劍光就直逼腦門。
速度疾快,許亂杪下意識地想要避開,卻根本來不及。
本以為自己的命要交代在這了,卻沒想那水流忽然泄了靈氣,一門子澆在了他頭上。
『呼——還好還好。』瑪卡巴卡劫後餘生地呼了口氣。
媽耶,宿主差點把男主sha了!
宋移舟飛快地穿好衣衫,走出那片煙霧。瞧見許亂杪一身濕,跪在地上垂著腦袋。
他皺著眉,有些煩躁。
剛才腦中的警報聲差點沒直接讓他去了,到現在都還有回音。
『宿主,他在和您說話。』
宋移舟根本沒聽到許亂杪說的什麼,他揉了揉太陽穴,垂眸盯著許亂杪的發旋。
許亂杪乖巧地低著頭,全身上下都濕透了,身子微不可見地發著顫。頭發上的水珠搔在他臉龐,有些發癢。
隨後他的下巴被外力強行抬了起來。
宋移舟披著一件偏藍的外衫,青絲還滴著水。他居高臨下地站在許亂杪身前,見悲扇隨著他的意念抬著許亂杪的下巴。
哇哦,恢複得真好。
宋移舟視線落在許亂杪的白淨的臉上。
上次見麵,還臟兮兮的,滿是傷口的辨不出原樣,這會已經不難看出日後的風采了。
許亂杪被這視線弄得不自在。
奈何下巴上的見悲扇存在感太強,隻能保持著這個視線,眸子儘可能地避開宋移舟的目光。
然後,就看到了宋移舟光裸在外,透著粉潤的玉足。
宋移舟視線慢悠悠地移到他的身上,眼前微微一亮:『我要是把他衣服烘乾了,有積分嗎?』
『是您把他衣服打濕的,所以沒有。而且我們要求的是做好事不留名,重在不留名。』
他閉關一個月,想了不少日後的事情。要不是係統說原著主要劇情不能變,他老早就把許亂杪扔出齊天派了。
思來想去,他不會做出原主那種折磨人的事,但也不會坦然得像其他師徒一樣對待許亂杪。許亂杪是男主,除去似斷非斷的師徒關係,他不希望和他有太多的交道。
“你怎麼來的?”
來爭渡洲最起碼得會禦劍,許亂杪一個連靈力都不使的,怎麼來的?
“晏仙君帶我來的。”
這算得上是宋移舟第一次聽許亂杪開口說話,不出意料的,很好聽。
孩子的聲音與成年時不同,軟軟糯糯的,甚至還染了點甜意。
『像是個小女孩兒的聲音。』宋移舟如是評價。
『是有點。』
宋移舟哼了哼,注意到許亂杪望向其他地方的眸子,突然惡意湧起。他伸手秉住扇柄,見悲扇因此往旁邊側了點。然後一用力,迫使許亂杪看向他。
由於許亂杪是跪在地上的,宋移舟不得不彎下腰。
“你怕我?”
許亂杪猝不及防與宋移舟對視,微微一怔。
他自小看人臉色過日子,看得多了,也就懂了。可是宋疑舟的情緒他永遠看不懂,或者說看不到。
往日在邸府,那些人厭惡他瞧不起他,所以打他罵他。可是這些情緒,宋疑舟的眸子裡一個都沒有,他就像是自己曾經在齊天派偷聽課時看到的傀儡,沒有感情的順從彆人所交代下來的事。隻極偶爾時,對方眼中會閃過一絲他讀不懂的情緒,可這情緒逝去的太快了,許亂杪便也隻當自己沒看到過。
但是如今,他似乎看到了宋移舟眸中的……惡意?又不太像。倒像是頑劣幼童故意和你對著乾一樣……
許亂杪很會審視時度,但這點對宋移舟不適用。在他這兒,他必須永遠小心謙卑。
至於那句怕,他肯定是害怕的。沒有人不害怕給自己帶來痛苦和折磨的人——尤其是自己還無法抵抗。
但他又很矛盾。
說他孬也好怯懦也罷,他沒什麼高大理想。也許在剛被宋疑舟帶回齊天派的時候,還會做做修仙夢,可現在肯定不會了。他隻需要有吃有住的地方就行,而滿足這些的,就是宋疑舟。
是以,從不知名角度講,他害怕的不是宋疑舟這個人,而是害怕宋疑舟打他這件事。
宋移舟見許亂杪很明顯被自己嚇得不敢說話了,便也沒再逗人家。隨手捏訣烘乾了頭發,攏了攏衣服,貼心的沒有用任何身法,就這麼閒庭漫步樣地走。
許亂杪臉上鮮有的出現空白。
宋疑舟今天怪怪的,很怪!
宋移舟走了會,一直沒聽到後麵地動靜。他偏過頭,披散在後的青絲因這動作,落了幾根在臉龐。
下一秒,宋移舟下唇包裹住上唇,輕輕吹出一口氣,幾根頭發浮起一個弧度,複而又落下。
『……好玩嗎?』
『還成。』
可惜許亂杪習慣性垂著頭,並沒有看到這一幕。
“跟上來。”
許亂杪聽到宋移舟的聲音,惴惴不安地攥緊了衣裳。
讓他猜猜,這次宋移舟要罰他什麼呢?
許亂杪磨蹭著腳步,在他麵前站定,低著腦袋。
“不樂意?”
問出這話後,宋移舟就在內心翻了個白眼。
簡直是屁話,肯定不樂意啊!
許亂杪抿唇,本以為宋移舟和之前一樣,不需要他的回答。結果視線中,宋移舟的衣擺動都沒動一下。
他隻好輕聲道:“沒有。”
他被宋疑舟帶回齊天派多年,兩個人之間的交流卻少得可憐。通常都是宋疑舟羅列一些莫須有的罪狀,然後他被罰。期間隻需要宋疑舟動動口,不需要他的回應解釋。他隻要好好按著宋疑舟說的做就行。
現在的場麵他沒經曆過,不知道這樣回答會不會惹惱宋移舟。許亂杪不太熟練的移開話題:“宋仙君,您沒穿鞋襪。”
大概是很少和人交流,許亂杪說到後來,連自己都茫然了起來,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說了這句話。
宋移舟:“……”
許亂杪眼尖地發現宋移舟的腳很短暫的蜷了一下。
這不能怪宋移舟忘了穿鞋,完全是這路惹的鬼。
宋移舟上次在係統的提醒下,才想起爭渡洲的玉石路是由“鬼琉璃”所鋪成的。
所謂鬼琉璃,就是暖和如鬼火,透明如琉璃。腳踩在上麵,絲毫不是普通玉石的冰感,而是溫溫的,直舒服到人的心窩裡。
鬼琉璃稀少,在上界並不是很受歡迎,相反,在下界卻是價值千金。其中大都被送入了宮廷貴族手裡。
此外,鬼琉璃還可以照明,沒有夜明燈那麼亮眼,是很溫潤的光。而且,它還可以燃火。
夜晚閒來無事,點上一把火星子,它便從頭燃到尾,亮出朵朵火花。也是場視覺盛宴。
末了,它還一點都不會少。
總之,鬼琉璃是個天然的永恒暖腳寶,照明燈,燃火料。
宋移舟直起身,掩飾樣地撩了下耳邊垂下的頭發。
環境使然,小時候在村子裡光著腳丫子亂跑,也沒有半分不自在,此時卻尷尬的耳根發燙。
他左手微微一動,遠在泉邊的長靴便飛了過來。
宋移舟提著靴子,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許亂杪見狀,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宋移舟,生怕惹惱了對方。
宋移舟卻錯會他的意思,冷聲道:“還有事?”
這小男孩行個事怎麼磨磨唧唧的。他在心中吐槽。
許亂杪遲疑道:“需要我幫您提嗎?。”
真不真誠不知道,反正態度挺認真的。
宋移舟:“……”
提在手上的長靴瞬間消失被收入了儲藏戒指。
宋移舟沒給許亂杪反應時間,直接拎起許亂杪的後領,足尖一點。身法運用到了極致,速度直逼二百五。
與乘劍的感覺不同,這個更刺激一點,一上一下,失重感極強。
許亂杪眨了眨眼,視線一晃一晃的。
『您速度這麼快,不怕他吐你身上嗎?』瑪卡巴卡冷不丁地冒出聲。
宋移舟:『!』
有被嚇到。
他一下停住腳步,低頭看了眼許亂杪。
許亂杪由於慣性,被猛地往前一甩。他歪著腦袋,不解地對上他的視線。
許亂杪的皮膚白,經疾風一刮,又白了幾分。
宋移舟以為那是被嚇的,他一邊感歎自己的臂力驚人,一邊斟酌了下措辭,問道:“暈嗎?”
許亂杪雖然疑惑他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他可不認為宋移舟這是在關心他。許亂杪儘量順著宋移舟的心思,道:“不暈。”其實他是有點暈的。
與宋移舟的垂直上下的視線不同,他是被提在手上的,難免會被前後甩動。是以他的目光不光要上下動還要前後擺。
宋移舟狐疑地看了眼許亂杪,忽然想起許亂杪的前期小白花人設。
他有些懷疑,像許亂杪這種逆來順受以至認命的性子,後期真的能黑化的起來嗎……
想到這,宋移舟自然而然地把許亂杪的“不暈”解析成了“暈”,而暈就等於想吐。
宋移舟後怕的和瑪卡巴卡說:『幸好你提醒我,不然他就吐我身上了。』
瑪卡巴卡:『為宿主服務是我的宗旨~』
晏溫還等著他呢,也不知道是什麼事,但讓彆人等總歸不好。
暈車的人睡覺會好些,那這個應該也是差不多的理。
宋移舟尋著記憶,並起食指和中指,快速點了許亂杪的睡穴。
1秒,2秒,3秒……
許亂杪知道宋移舟這是又要罰他了,隻是這次和以往好像不太一樣?
他伸手碰了碰冰涼的臉,摸到了一行淚。許亂杪眨了眨眼,呆呆地半張著嘴,喃喃道:“我哭了?”
宋移舟沉思了會,穴位點錯了,點到哭穴上了。
怎麼解除來著,好像再點一下就行?剛才點的哪來著,好像是這?宋移舟試探性地點了一下。
31秒,32秒,33秒……
許亂杪先是小聲笑了幾下,而後控製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
怎麼說呢?此時的畫麵就很詭異。
許亂杪眸中連續不斷地流著眼淚,嘴角卻瘋狂上揚。他一邊哭一邊笑,覺得宋移舟現在懲罰認的方式怎麼這麼怪異?不過也是夠難為人的就是了。
宋移舟沉默了,也不敢亂點了,一把抱起許亂杪,道:“閉眼。”
許亂杪眸中帶淚,卻依舊能看出驚恐與訝異。他不安地閉上眼,一顫一顫的睫毛上還掛著幾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