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有驚無險地到了下界,宋移舟放下許亂杪,在係統的提醒下給自己捏了個易容術。
據係統介紹,在修真界,平凡百姓普遍認為修士比較有錢,如果讓他們認出了修士,保不準會有很多不良商家訛錢。
其次,宋疑舟的這張麵皮實在是太招搖了,修真界大街小巷誰人不知他的名號,要是冒然現身,總會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宋移舟給自己易容完,又不確定可不可以,隻能低頭詢問許亂杪:“如何?”
許亂杪仰頭看他,似有猶慮。
宋移舟煩急了他這磨磨唧唧的姿態,一時也顧不上什麼OOC不OOC的了:“有話直說,這番姿態,像什麼樣子?”
許亂杪骨子裡還是懼他的,下意識地張嘴:“粗獷。”
隨即,他立馬抿嘴,又垂下了腦袋。
宋移舟此刻還在琢磨那兩字。
粗獷……他喜歡。
宋移舟滿意極了,連帶著心情也好了起來牽著許亂杪往前走。
隻是剛走沒幾步,宋移舟就發現許亂杪是低著頭,他眉頭一皺,當即訓斥道:“抬頭看路。”
許亂杪對他的話向來是言聽計從,也許腦子還沒轉明白他這句話,身體已經先做了反應。
落到眼裡的是月色燈山,香車寶馬。火樹銀花,小邑人家。
恰逢此時,迎麵跑過幾個孩童,許亂杪立馬往側邊避了避,這才沒被撞上。
這個動作,剛好讓宋移舟注意到了他的側臉。
許亂杪兩頰經此一程,皸裂得有些明顯,看得宋移舟鬨心。
夜市的熱鬨勁比宋移舟電視上看到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各式各樣的燈籠被拴在屋簷外紅繩串在一起,吆喝聲此起彼伏。
宋移舟四處張望了下,在係統的指引下,領著許亂杪先去了一家胭脂鋪。
“一罐麵脂。”
老板動作麻利,宋移舟付錢後,把麵脂遞給了許亂杪。
“給我的?”許亂杪呆呆地接過麵脂。
宋移舟沒做理會,眉梢輕微地抬了一下。
許亂杪抿了抿唇,將麵脂收了起來。
“怎的不用?”
“……用完了就沒有了。”
這是許亂杪第一次收到旁人贈予的東西,用完了就沒了,他舍不得。
“買了就是給你用的。”宋移舟嫌他墨跡,拿過麵脂,手在裡頭抹了幾下,然後把白色的麵脂往許亂杪臉上塗。
整一套動作,粗暴又迅速,沒有絲毫的情懷可言。
麵脂有著淡淡的清香,落在臉上,整張臉都舒坦了很多。
宋移舟把麵脂重新扔給許亂杪,抬步離去。
待在原地的許亂杪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兩頰凹出了兩朵小巧的酒窩。他收起麵脂,小跑跟上了宋移舟。
宋移舟目標明確,帶著許亂杪徑直走向一家酒樓。
“要一個雅間。”
“好勒。”小兒領著他們去了二樓一個雅間。
“客官,您看要點啥?”
宋移舟把食單遞給許亂杪,揚了揚下巴,道:“點菜。”
擔心許亂杪不敢點,他又補充了一句:“專門帶你來吃的。”所以放心大膽地點菜。
許亂杪聽言,想到宋移舟並不喜他墨跡之態,隻猶豫了一瞬就接過了食單,迅速掃了眼食單,然後翻開下麵一張。
宋移舟心裡一咯噔。
許亂杪——識字嗎?
不過他的擔憂很顯然多餘了,因為許亂杪把食單重新推給他,乖巧地說:“小蓮蓬桃花飯。”
宋移舟敲了敲桌子,揚眉等著許亂杪說完。結果,他說完這一個就停下了:“沒了。”
小二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宋移舟拿過食單,一連串地報出了很多菜肴:“無為熏鴨、雞髓筍、羅漢齋、雞汁流蘇……”
許亂杪現在有點坐立不安。他幾次抬眸望向宋移舟,終於還是下定決心,道:“仙,兄長,已經夠了。”
許亂杪及時改掉稱呼,這是宋移舟路上和他說的。他們現在就是一對普通的兄弟。
至於為什麼要教兄長,這裡頭就純粹是宋移舟的私心了。
他也就二十出頭,比許亂杪大不了十歲,更何況這還是修真界,十年更算不上什麼。所以,這麼算下來,許亂杪頂多能喊他兄長,而不是其他的——那會把他喊老。
『這些聽起來都好好吃,好想都要一份啊!』宋移舟心中狂喜,『瞧瞧他說的是人話嘛,又不是給他一個人點的,哈哈哈哈哈。』
係統:『宿主,男主說的沒問題。我們不能鋪張浪費,我們主張勤儉節約!』
『有道理。』
宋移舟舌尖頂了頂上顎,最後點了道糕點:“再來一道君遷膏兒。”
“嘿嘿,客官您有所不知,這君遷膏兒可隻有本店有!”
君遷膏兒宋移舟是知道的。
原文中,這種糕點主要是君遷果做成的,可口清甜,深受許多人喜愛。而男主後宮之一的姚凝露,也就是被讀者戲稱為姚姨的妙女子,也極其喜愛君遷果。
“神木婆娑佳人笑,無人不知君遷種”講得就是,男主許亂杪為了姚姨,專門去赤水寒找了棵君遷木,帶回宮殿,好生種養。自此,姚凝露便有了吃不完的君遷果。
赤水寒名中帶寒,卻是極熱之地,也被稱為死亡秘境。修真界秘境人人爭破了頭皮要名額,赤水寒秘境名額倒是多,但沒有多少人敢進。畢竟,以往進入赤水寒的,沒人能活著出來。
而男主許亂杪出來時,一身蒼衣,被人瞧了去,引起一陣風波。
那身蒼色錦衣下幾乎沒了好肉,許多地方已經看得見白骨。是以,眾人一邊對他能活著出來又妒又怕,一邊又讚歎他對姚凝露的這番真情。
後來這事不知怎的傳到下界,家喻戶曉,連孩童戲耍的歌謠都有這個。
當時看到這時,底下一堆讀者也是頻頻叫爽,大呼姚姨才是真愛。但宋移舟的心思不在這上麵,他在想:許亂杪的衣服什麼做的,真結實!肉都沒了,衣服還好好的!
想到這兒,宋移舟看了眼許亂杪。這一看,注意力又跑偏了:『你說許亂杪頭發怎麼養的?』
現在的許亂杪頭發不長,隱約泛黃。和日後宋移舟看到的黑化後男主那頭又黑又多的頭發成了鮮明對比。
『您以後可以向他討教討教。』
酒樓的上菜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陸陸續續地上齊了。
許亂杪看著滿桌子的佳肴,遲遲地沒有拿起筷子。
今天的宋移舟對他太……好了,好到有些不自然。即便已經知道對方是專門帶自己來吃飯,也依舊不敢從容地接受。
對麵的宋移舟一整顆心都掛在了桌上的佳肴上,絲毫沒有注意到許亂杪的沉默。
他端著架子,故作矜持,內心狂吼:啊啊,好想吃,勸他上道點,趕緊麻溜地邀請我一起共度晚餐!!!
可惜,等了半天,啥動靜都沒有。
宋移舟這才後知後覺地抬眸,看到許亂杪低著頭。
那神情,那姿態,與他被班主任喊到辦公室喝茶的樣子一般無二。
“怎麼?怕我下毒?”宋移舟腦子一轉,有了主意。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幾乎每次和男主說話,都是我問他答。』宋移舟暗自和係統交談。
『自信些,把錯覺去掉。』
“沒有。”許亂杪雙手緊緊攥在一起,捏地衣服皺起幾道褶皺。
宋移舟當然知道他不是這麼想的。
他故意冷哼一聲,右手優雅地拿起竹筷,率先夾起了塊雞汁流蘇,不客氣地咬了一口。
這一口讓他差點沒繃住表情,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樣。
『幸好宋疑舟有點麵癱在身上。』宋移舟慶幸道。
不然他還怎麼走嚴厲高冷無情冷漠的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