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工帶著宋移舟直接來到了東海之上。
浩瀚無際的海平麵翻湧,一隻通身瑩白色的靈獸躍身而出。
靈獸模樣似鹿,長著四個犄角。犄角之上有如仙樹的枝條,一路挺直向上,將近四尺長。
它輕鳴了一聲,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四隻蹄子虛虛地踩在水麵上,隻身走來。
“怎的沒在敖岸山?”共工騰出手,拍了拍靈獸的頭,問道。
靈獸順從的貼著共工的掌心蹭了蹭,長犄不可避免地頂到了宋移舟。
宋移舟猜測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凶獸,夫諸了。
『長得真好看。』宋移舟這麼評價的。
靈獸這時才注意到了他,後退了幾步,跺了跺蹄子,鹿眼在共工和宋移舟之間來回移動。
“他是本座……”從女媧那搶來的“人”。
後半句在共工的喉頭間滾了滾,最終變為了一句:“他是和本座一同偷君遷果的共犯。”
他記得前一陣子,女媧隨口說了句,想造個兩手兩腿,站立行走的人。本以為是說著玩的,沒想到女媧還真造了這麼個人出來。
反正女媧會造人,這第一個人,他就不客氣地收入囊中嘍。
軒轅國民眾和諧,眾神間的關係卻極為微妙。
比如女媧和伏羲是親兄妹,但誰人不知,他倆其實是一對。
不過這倒也沒什麼,且不說軒轅國的民眾以及眾神心中本就沒有後世那種圈圈繞繞的規定,更何況整個軒轅國的人民都是女媧和伏羲造的。是以,軒轅國眾人對女媧和伏羲有的隻有日勝一日的信仰。
又比如熏池和夫諸,眾人雖知夫諸是共工的坐騎,但隻有極少人清楚夫諸居於敖岸山上,曾為熏池的坐騎。
這樣也好,怕是知道的人多了,又要惹出一段是非。
且說回熏池,亦為人麵蛇身,模樣是個正值二八年華的姣姣少女形象,純潔無瑕。但由於熏池不出山,便眉多少神知道,這麼一個乾淨純良的少女所掌的便是欲念。而後世古籍所記載的欲神,指的也是她了。
另外,熏池其實和女媧不太對付。再早些時,熏池是極喜愛出山遊玩,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再也沒有踏出敖岸山半步。反正可以肯定是,這和女媧有關,但具體是什麼原因,也就她倆心中清楚了。
再說夫諸,據自古流傳下的說法,它是個不詳凶獸。
不過,具體怎樣,也是很值得推敲了。
因為事實上,夫諸生來便可預兆大水,有祥瑞之氣。每每現身人世間,警示世人,就會有大水吞沒村莊。因此夫諸總被誤會,以至後來傳出夫諸控水,故意迫害人世。是以,夫諸也被眾人稱為不詳之兆,為惡獸,遭萬人唾罵。
夫諸被罵怕了,便躲在敖岸山不再出世。原以為這樣,這件事就過去了。
哪想人們依舊把大水的源頭歸於它的頭上,每逢大水,便說夫諸躲在暗處召來的水。
後來竟有一眾人,商量著一起討伐夫諸。
夫諸出世沒多久,不論是心還是幻形的身都和稚童差彆無二,天真至極。
總而言之,就是夫諸著了眾人的道,半死不活的,拖著最後一口氣躲了起來。
好巧不巧的是,共工經過,察覺到了它的氣息。帶回了東海,好生照顧了它一陣。
夫諸被共工這麼一照顧,就賴著不走了。共工向來憊懶,隨性,便也隨著它去了。接著,就有了世人所知的,夫諸為共工的坐騎。
再說這個共工,其名聲之差不亞於夫諸。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妖魔對鬼怪,一對壞。臭味相投的人總窩在一塊。說的可不就是共工和夫諸嘛?
共工明明是火神祝融的兒子,兩個人的事性格卻天差地彆。祝融性情溫和善良,共工卻是個暴躁脾氣,隨心所欲,品行不端且極為惡劣。
每每世人談到他們兩個,總是上一秒還在為祝融的豐功偉績而津津樂道,下一秒就會為他那逆子共工唉聲歎氣,唾罵不已。接著,話題又會歸為,育兒不易。這時,總會有些為人父母的充分共情,把自家的逆子翻出來,鞭屍一頓。
這樣一來,那些逆子心中的不滿可想而知。可又沒什麼法,便隻能一股腦的把怨氣撒在了共工身上。
於是,逆子和父母之間久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和諧。
每當逆子犯了什麼事,父母就會說自己和祝融神君一樣,攤上了個不孝子。而後,逆子就會說,那共工還乾了什麼什麼呢,比他們這可惡劣多了。這麼一對比,兩方心中都會湧起隱秘的安心。
剛開始嘴裡的話興許還是真的,再後來一傳十十傳百,直至最後完全就是瞎編的了。
總歸虱子多了不怕癢,況且共工也不屑於和他們爭論這些。
這也就導致了,謠言愈傳愈荒謬,最後竟直接把共工說成了上古凶獸窮奇的化身。
話又說回來,身正不怕影子斜,腳正不怕鞋歪。共工的德性本身也和這傳言差不離。
就這麼論下來,各家各戶的飯後茶餘,談論共工的總比談論其他神要多得多。
說起其他,可能誇了幾句就詞窮了,可說起共工啊,可以侃侃而談,三日不食。
其言辭犀利慷慨激昂,不帶一句重複的,感情真摯,清一色的厭惡。
可想而知共工行事的惡劣程度了!
具體怎麼個意思惡劣法,有如上麵所說,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七嘴八舌的插話,句句都沒聽明白,句句又好像是一個意。
反正,你隻要知道,軒轅國內,水神共工就是個瘟神惡魔的存在。
不過,這共工也不是什麼功績都沒有。且不說軒轅國的水利靠他,再不濟,他以一己之力,填補了多少民眾的閒餘打發時間啊!
論這一點,自古以來,怕是沒人可以超越他的。
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宋移舟正垂眸出神,就感覺自己被蛇尾一裹,下一瞬整個人被扔了出去,正好落在了夫諸的背上。
他的眼前紅光一閃,共工已沒了身影。
夫諸蹄子在水麵上劃拉了幾下,晃了幾下腦袋,見宋移舟沒有反應,它腦袋朝後,低鳴了幾聲。
宋移舟福至心靈,手抓住了夫諸的兩個犄角。
接著,夫諸身如閃電,鑽入了水下。
好在水下並沒有宋移舟想象的無法呼吸。
宋移舟趴在夫諸背上,眯著眼享受海水冰涼的觸感。
『我焯啊啊,這不比極速光輪刺激多了——』宋移舟麵上矜持,心中焯聲一片。
係統羨慕地在主界麵上垮出一張臉,嗯嗯啊啊的應和。
鑒於夫諸的速度快,宋移舟沒法很好的欣賞海下的風景,隻能看到一條條殘影劃過他們。
沒一會兒,海域的深處顯現出一大片的光亮,露出真容。
夫諸載著宋移舟,穩穩地停在宮殿前。
宋移舟利落地翻下身,興奮地和係統討論:『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東海龍宮嗎?』
『有可能。』
“神君有旨,您可隨意。”腳剛踩在水晶製成的地上,就有一個海龜模樣的妖獸劃拉著四肢遊來,恭敬地說完這幾個字。
宋移舟挑了挑眉,暗自琢磨了下,沒顯出來多少驚訝,而後隨意擺了擺手,視線在四周逡巡。
水下宮殿基本都由水晶而製,晶瑩剔透,一片靜謐。
宋移舟在外麵晃了幾下就沒有興趣了,直接就近進了主殿。
主殿的頂很高,為鏤空狀,魚蝦來回遊動,穿越其中。主殿的正中央是擺放有致的席座,台階之上是個精致的亭子,放置著主座。
主殿兩邊采用園林式的風格。疊石錯落有致,花草千姿百態,幽徑蜿蜒曲折。
最誇張的是,其中坐落了好幾個模樣不一的建築。
你現在能想象到這個主殿的宏偉了嗎?就是建築裡麵造建築,一個字,牛!
此外,主殿的左右兩側有著鮮明對比。
右側做了障景,有種渾然天成的矜持和神秘,惹人遐想,讓人產生強烈的一探究竟的想法。左側則是個露天溪池,一目了然,流水潺潺,拱橋橫跨其上,浮雕華麗奢侈。
共工這是在水下造了個蘇州園林吧。
宋移舟嘖嘖作歎。
『也不知道這些植物是怎麼在水下活下來的。』宋移舟發出疑問。
『這畢竟是上古時期的軒轅國,水下存活的植物還是很多的吧。』係統吭哧吭哧地為他解答,『話說,您彆忘了,您現在是來救男主的!』
係統瞅著宿主一副紙醉金迷的模樣,非常擔憂!
宋移舟正要回答,餘光卻瞥到一個正沿著席座間竹筒裡的水漂下來的酒盞。
他蹲下身子,伸手攔住了酒盞。
這才發現,每個席座間都有一條凹下去的竹筒相連,竹筒中盛了少許清水,竹筒中的東西便由主座漂下。
頗有種曲水流觴的感覺。
他掀起眼皮看向主座。
果不其然,上麵坐了個人。
一點氣息都沒有。
直至宋移舟看向他,他才懶懶地泄出氣息。
『我焯,什麼時候來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嚇死個人。』
『是的呀,瑪哥也被嚇到了。』
『他很適合演鬼片。』
『沒錯,奧斯卡欠他一個最佳鬼片演員獎。』
『你最近又在看什麼?』宋移舟已經習慣了係統的追劇玩梗日常。
對於這一點,他已經哀怨許久了。
沒彆的,因為係統告訴他,係統沒法把他的追劇的屏幕共享給宋移舟,甚至連聲音,宋移舟都聽不到。
是以,叫宋移舟起床的永遠隻有那麼一首歌——疊個千紙鶴~
那叫一個悲憤啊!
『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