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漸漸習慣了一出門就被他牽著,好像比親吻擁抱更讓人安心。
有一晚他們窩在電影院到深夜,屏幕上是那些隨機滾動播放的古早的香港電影,台詞則逐漸淪為二人親吻的背景音。等到其他觀眾都悉數離場,放映廳最後排的二人也漸漸放肆起來。
他一手扶著她的脖頸,另一隻手輕撫她的臉頰,屏幕光度的變幻打在二人的臉上,陰影斑駁。偶有一聲嬌喘落入耳中,比任何情話都動聽。
“上來。”他盛情邀請。
而林聽幾乎沒有猶豫,已然成為了心目中的壞學生的樣子。
又是一次暢快淋漓。
沉淪的時候他的話依舊不算多,而不多的情話分不清是發自內心還隻是逢場作戲;卻讓林聽的身體甘願臣服。
隻是她沒有問他的職業,住處;他也如此。成年人的默契讓二人自動繞開更深層次的交流,將一切浮於表麵,隻靠日常聊天裡流露的隻字片語將自己微微展露,僅此而已。
而那幾日她心裡湧起從未有過的踏實,甚至無暇再去糾結生活的意義和生命的本質;也不再去探究到底該怎樣活著。
那幾日她也徹底了解什麼叫欲望的墮落。
不得不承認,性/愛帶來的快樂和滿足從某種程度上治愈了她的內心。雖然她在精神世界裡不堪重負,好在身體有了短暫的放鬆愉悅。他們在床上無比契合,對彼此的身體充滿了興趣和好奇,也樂於花費大把時間來取悅對方。
沈微明在這件事上似乎更無師自通一些,多半占主導地位;像極了剛獲得新奇玩具的小男孩,慢慢開發細細把玩,樂此不疲。
隻是他好像總能將她一眼看透,而她卻看不透他,像個謎。就如他那個黑黢黢的微信頭像般,一眼望去深不見底。
離開香港前的那一晚,沈微明帶著她去維多利亞港看夜景,夏夜的海邊太適合談情說愛,隨處可見的真情侶倒讓他倆略顯局促起來。他們從沒有在哪一刻認真探討彼此的關係,林聽默認這段露水情緣逢場作戲會隨著她離開香港落下帷幕。她本意也是如此,便不再多問。
沈微明牽著她在碼頭一角駐足,不遠處山的脈脊在對岸燈光下若隱若現,天上的雲像一團團懸著的霧氣。他突然側過身,和她麵對著,眼神專注;慢慢低下頭,細細的吻。
林聽的心突然像被電流穿過一般,悸動的酥麻讓她情不自禁的回應;這個吻毫無欲念令人不舍得停下,她逐漸意識到,一定有人動了情。
她突然有些害怕,腳步不自覺微微向後退卻了些,頭也跟著撤退。沈微明不依,追著她的,雙臂將她牢牢禁錮住;她逃他追,最終她還是敗下陣來。停下的時候二人眼神對視,他像是有很多話要說卻不知從何說起;正要開口的瞬間,電話響了。
很奇怪,在一起這幾日,除去加微信的時候,他幾乎從未看過手機,手機於他徹徹底底是一個擺設。這通電話顯然也在他意料之外,他下意識蹙眉,匆匆看了眼來電顯示後便囑咐林聽一個人彆亂跑等他回來,再三兩步走到稍遠的地方。
他來回踱步,低著頭,多半是以聽為主,嘴型看上去也不過是簡單的應和。不自覺看向林聽的時候會給個眼神。
回來後的他眉頭緊鎖,半晌沒有說話,他下意識摸褲子口袋,最終又放下手。
“還是那句話,你抽吧,我不介意。”
沈微明嗯了一聲,若有所思的看著遠方的海。手裡的打火機被他打了滅,滅了打,火焰嫋嫋娜娜卻不太經得起海風的吹拂。最後有一下火焰燃了很久,他突然對著猛吹一口氣,滅了。
那一晚他們在海邊坐了很久,坐到身邊的情侶終於開始打道回府。二人手雖然牽著一起,卻沒有再說什麼。
“走吧,帶你去吃宵夜。”沈微明站起身,一把拉起她,依然緊緊攥著她的,不肯放。
一路上他看上去都心事重重。
身旁的男人眉頭緊蹙,仿佛在醞釀如何把告彆的話語說的雲淡風輕些。林聽忍不住寬慰自己,一定是剛才的吻入戲太深,才會有動情的錯覺。她看向他,晃了晃他的手,乾脆故作輕鬆的說,“不用費勁心力想一個理由跟我告彆。大家都是成年人,這幾日我很愉悅,相信你也是。”
沈微明停下腳步,怔怔地看著她,一字一字的,“你心裡是這麼想的?”
林聽不善撒謊,對方淩冽的眼神如審訊燈般從她頭頂照下,無處遁形。心也跟著咯噔一下,竟有要流淚的衝動;趕忙彆過頭,祈禱夏夜的風能迅速拂去眼眶的濕意。
她在心裡想的是,“不然呢,談戀愛麼?怎麼談?我們倆甚至對對方一無所知。”
到嘴邊卻成了,“不然來真的?”
男人的眸色暗了一點,深吸一口氣,指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街道,“先吃點東西再說,餓了。”
晚十點之後的廟街永遠和夜深人靜沾不上邊。
人頭攢動,爆炒的油煙味和鍋鏟攪動的聲音是最好的下飯神器。
他沒有選擇街口最顯眼的那家,而是多走幾步來到一家掛著橋底辣蟹招牌的店鋪前。老板看上去和他依舊熟絡,三言兩語間花蛤瀨尿蝦沙爹肥牛粉絲煲已齊齊上桌。最後上來的是一盤香味撲鼻色澤光亮一看就是額外加了很多豆芽的乾炒牛河。
日光燈下的菜肴油光噌亮,他遞過來一雙筷子,示意她嘗嘗。剛上桌的菜鍋氣正盛,晚幾秒吃都未免可惜。她大快朵頤,男人也似乎暫且放下心事,吃起東西來心無旁騖。
“我待會有事得去處理,不能陪你回去了。”沈微明還是開了口。
她想大概是她困了,不然怎麼會從這句話裡聽出幾分不舍?
她沒有抬眼,隻微微點頭,筷子隨意撥弄碗裡的肥牛,卻忘了送進嘴裡,“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