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 告彆(1 / 2)

浮生微明 歪柒爺 4374 字 10個月前

對方的語氣她無從探究,而她口裡吐出好字的瞬間,心底便溢出一股難以名狀的複雜情感。這壓根不在預計內,情緒的滋生讓她錯愕且煩躁,不知該如何應對。不禁暗自嘲諷,玩火上身的報應現在體會到了。

“明天幾點的車?”他放下筷子,一隻手放在桌邊,一隻手隨意的撐著下巴,看著她。

“還沒買票,看幾點起吧。”她不想回去。

“我有急事要處理,剛定下明天中午的飛機離開香港。早上去山頂見一麵好麼?好好聊聊。”

林聽終於抬起頭,對方的神情嚴肅,語氣裡除了懇求更多的是試探,還有絲絲繞繞的曖昧;撓著她的心有點癢還有點疼。

“還有特意見麵聊的必要嗎?”林聽下意識想回避。

她大概能猜到對方想說什麼,這條路通向的未知讓她心生膽怯;她又想逃。

口不擇心下的措辭未免冰冷,男人的眸色暗了下去。

“我覺得有。你呢?”

林聽看向彆處,“我不知道,現在說不行麼?”

“來不及,我馬上得走。“說話間扒拉了幾口河粉,“明早八點的小亭子,不見不散?”

林聽沒回答,像是在思考;對方的眼神追著她不肯放,幾分焦灼。

她心軟了,點點頭。

“我有沒有告訴你,這是我第一次吃正兒八經的路邊攤?”林聽冷不丁冒出這句,眼神專注的看著灶爐前忙著顛勺顧不上擦汗的老板。

男人放下筷子。

“我從小就被教育不能吃不健康的食物,家裡人也很少去外麵吃飯。”

“我父母都是醫生,他們掌控欲很強,所以我的家裡有嚴格的‘家規’需要遵守。”

“好笑吧,什麼年代了,還能聽到‘家規’如此古早的詞語。”

“我還記得很小的時候,大概五歲吧,我媽炒了一盤番茄炒雞蛋,那好像是我記憶裡口味最重的一道菜,有點過重,以至於我邊吃邊小聲說了句‘有一點鹹’。”

“我爸立馬站起身,二話沒說將我碗裡的飯菜倒到垃圾桶。到了夜裡我餓的睡不著,數著床單上的小星星等天亮吃早飯。”

她眼神放空,“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才五歲,不過是隨口說一句自己的真實想法而已。”

沈微明下意識去握她的手,捏了捏,“不開心的事不想了。”

林聽歎口氣,“你帶給我的一切都很新奇,也很刺激。於我都是人生第一次的體驗。”

沈微明半眯著眼睛看她,半晌,“於我也都是第一次。”

但並不真實。她把後半句咽下。

吃完飯,沈微明幫她叫了一輛車,臨上車前突然猛地拽住她的胳膊,將她帶進懷裡,在她耳邊呢喃,“明早我等你。”

她緊緊擁抱他,最後在他臉頰落下輕輕一吻,“晚安。”

出租車後視鏡裡的男人在路邊駐足了很久,久到消失在彼此的視線裡。司機略帶玩笑的說,“年輕的小情侶啊,分開一小會都感覺天要塌了一樣。男朋友挺帥啊!”

她隨便應付了幾個字,思緒紛飛。

不得不說,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很微妙。

有的人朝夕相處也無法產生絲毫共鳴;有的人則隻是因為多看了一眼,多聊幾句就在心裡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躺在床上的林聽輾轉反側,沈微明的眼神和話語在她腦海中揮霍不去,周圍空空蕩蕩的;腦子裡兩個小人在打架,去or不去?

她好像知道為什麼沈微明會選擇在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碰頭,而不是直接來酒店找她或是彆的什麼更方便見麵的地方。

事關兩個人的決定,彼此都要展現出肯往前邁出一步的決心。

可本就荒唐的開始大抵不會有什麼完美的結局,又何必再費心力細細探究?

她想的累了,卻舍不得睡。

害怕等再天亮後,屬於灰姑娘的馬車再也不會來了。

她幾乎一夜沒怎麼合眼。手機的屏幕亮了暗了,微信裡的未讀信息沒有一條是屬於沈微明的。也許他在忙,又或者他改了主意,又或者他在給她獨立思考的空間。林聽知道,不強人所難是他的優點之一。

她點開他的頭像,毫無意外的,沒有開通朋友圈,對話框乾淨的隻有昨晚那兩句。

“回房間了麼?”

“回了。”

“好的,晚安。”

“晚安。”

是簡單又鄭重的道彆。

淩晨快五點的時候,窗外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雨越下越大,天上的烏雲密密麻麻愈發厚重,天邊剛露出的魚肚白又被遮掩的一絲不剩。

剛微微亮的天轉眼又黑了。

林聽半靠在床上,盯著手機裡的對話框,總以為對方會發來些什麼。可他禮貌的有點過分,手機安安靜靜,以至於昨晚從他嘴裡吐出的那個邀約像極了幻聽。

困擾了一夜的難題仍懸在頭頂。

瓢潑大雨顯然澆滅了大家出行的意願,她趴在窗邊,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樓下街道隻剩幾個工作人員的身影,零星幾點。

她從包裡掏出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來的硬幣,一遍遍的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