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言中 賈家來人確實帶了些問罪的……(1 / 2)

賈家來人確實帶了些問罪的意思,若論緣由卻也不全然是無理取鬨,的確是這次趙敏生病,林如海因著不想節外生枝,一開始便沒和京城去信,待過了十來日趙敏仍未醒,想要寫信告知老太太時,賈家下人已經上門了。

但當時趙敏還在昏迷著,也斷沒有讓他們相見的道理,隻不過十日前他們來送生辰禮時還見著了趙敏,如今從金陵回來並未過去多少時日,自家姑太太居然就已經昏迷不醒了,連人都未嘗見到,那些下人就難免多想些,但當時來上門的多是王夫人的下人,對趙敏的身子並無那麼看重,這日上門也不過是擔心回京後老太太知道了,要怪罪自己,所以當日雖然上了門,但也未嘗多說什麼,隻回京後卻總還是要如實對賈母說明。

隻是從揚州到京城,腳程快些也要半月有餘才能到,這一路上,幾個下人說起此事,七言八語又兼胡思亂想,將當日的情形多加揣摩又兼添油加醋,便連當日林如海擔心苦惱的情形,在他們的想象中已經變成了愧疚心虛,又多次嘀咕趙敏此次生病應是遭了暗害,而自家姑老爺心知肚明卻不肯為姑太太做主。如此一來,自到京後,幾人便更是將此自己多番聯想而猜測出來的“事實”,繪聲繪色地說給了賈母聽,當然,他們如此說,也有讓王夫人聽著“小姑子”的不好,進而出些氣的意思。

雖然賈母對自己親自千挑萬選出來的女婿還是信任的,但畢竟相隔千裡,幾個仆人又將此事講得如真事一般,她心中也不得不有了些狐疑,且又看了林如海讓人送上京來的信件,信中所言,又隻說是身體略微有些不適,常常昏睡,大夫診脈並無大礙等語,與幾個下人所言多有出入,她惦念女兒的心思居上,竟也信了五六分,且又想起了自家女兒自今還未給林家留後,便更覺得此事也並非無理,一時間就忙讓賈璉帶著下人去揚州查看一番,定要讓他們親自見到賈敏才好。

賈璉得了賈母的派遣,也顧不上剛剛新婚,便連忙收拾了行囊,即日南下,才在趙敏蘇醒的當日進了林府。

“此次一行卻是打擾姑父了,隻是老祖宗聽聞姑母病重,心中著實擔心得很,所以才讓侄兒南下過來,說是定要讓侄兒在姑母床前侍奉湯藥,待姑母安好後再回京。”

賈璉雖然不喜讀書,但於庶務人情上卻是有些天賦在的,他出門前就聽出了賈母的意思,怕是擔心自家姑母病得蹊蹺,所以才連忙讓自己過來,隻是他這一路在船上也想了許多,他如今新婚燕爾,與王熙鳳感情正好,自設身處地想著,便也知道林如海不可能做出謀害嫡妻之事,所以雖然他此番上門,心中知道家中何意,但禮數上卻是不差分毫。

隻不過榮國府向來頗有些奴大欺主、刁奴橫行之事,他這次帶來的人除了自己的隨身小廝,幾個婆子中隻有一個老太太的人,剩下幾人還是府中二太太派出,他們卻是記著之前趙敏將自家下人打了巴掌,又捆著送回榮國府的事情,讓自家主子丟了臉,連帶著賈母都是不喜的,隻是前些日子因為想著林如海升官,顯見得有些勢大起來,他們才隻好忍氣吞聲。

如今隻道是林家不在理,幾人便不由得揚眉吐氣起來。故而賈璉雖然在正廳與林如海“誠心”相對,那些下人在林家仆婦麵前卻是很有些趾高氣昂,也正因此,才有了趙敏剛醒時白鷺的那一番話。

“嶽母關心內子是應當的,隻是如今內子還在休息,怕是不便相見,”林如海頓了頓,知道此時若讓攔阻,便是無事也要生出事來,便隻又道:“但璉兒乃是侄子,見一麵卻也無妨。”

賈璉原聽說林如海仍不欲讓他看趙敏時,心下也有些生疑,待林如海吐了口,才略有些安心。故而,兩人都是在往趙敏院中去的路上,看到了來報喜信的杜仲。

“老爺,”她因為一路跑著前來,有些喘著粗氣,見著林如海和賈璉,匆忙穩下步子,滿臉喜色地行了一禮,道:“老爺,太太醒了。”

“當真?”林如海一時間並未顧上醒來的究竟是趙敏還是賈敏,隻是在問出口後,又想起此事,心內一頓,但想著身邊之人,並未表現出什麼。

“奴婢不敢欺瞞,如今姑娘正陪在床前呢。”

“好,好,去和太太說,璉兒來看望她了。”

賈璉聽聞,也忙道:“姑父大喜。”而後便緊著隨林如海一同往主院去,待進了院內,先聞著了濃重的藥味,但守在院內的丫鬟卻滿是喜氣,便可知其中不假。

“老爺,”豆蔻笑道:“太太知道您和表少爺來了,讓老爺和表少爺進去呢。”

林如海點點頭,便忙進了屋內。

賈璉隻好緊隨著跟進去,但念著此時趙敏正在病榻之上,他雖是侄兒,卻也是男子,便沒很上前去,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地隻站在了屋門處,微微抬眼,卻見屋內站了四個大丫鬟,床前坐著個小姑娘,在陪著趙敏說話,見著林如海進來後,那小姑娘又緊著起身,先抱住了林如海的大腿,將頭埋了進去。

“爹爹,媽終於醒了。”聲音還有些哽咽,顯見著也是被之前的事嚇到了,在被林如海摸了摸頭後,又不好意思地抬起頭來,回過身去,繼續和趙敏說話,隻是轉眼見,賈璉發現她看見了自己的,隻是未曾理會,眼神甚至還有些淩厲,他如今還不知曉賈府下人在林家所做之事,一時間卻有些摸不著頭腦,隻忙低了頭。

“你醒了,醒了好,醒了好。”林如海並未見到黛玉和賈璉之間的眉眼官司,隻是看著“妻子”醒來,雖然他還不知內裡為誰,但卻也已經紅了眼眶,說話間更是有些哽咽。

“嗯。”趙敏點了點頭,勉強笑道:“聽說我娘家來人‘問責’老爺了?”

聞聽此言,一時間屋內的兩個男子神色都有些尷尬,林如海雖然知道賈家此來為何,但賈璉言語中並未露出許多來,他因為擔心著賈敏的身子,便未多言。賈璉則因為雖然知道自家來此所為何事,但卻自覺自己並未做什麼,也不知怎得姑母重病剛醒,竟就用起了‘問責’二字?

“姑母,小侄奉老祖宗和老爺太太的命令,前來為姑母侍奉湯藥。”賈璉一時間也來不及細想,忙上前解釋,如今自家姑母無事,姑父又位高,自然是不能得罪,原來的目的自然是隻能揭過,不可再提。

“璉兒才來了不到半日,我亦才回府,他是擔心你的。”林如海衝著趙敏給了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擔心她的性子,怕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畢竟老太太擔心女兒是常事,萬不可因為這事同他們起衝突,若是消息傳出去,名聲上恐不好看。

“我沒事了,倒是勞煩母親擔心了,你連日趕來,恐怕也累了,我這裡也不用你做什麼,不如就去歇息罷。”

“是。”

“你帶來的奴才,管好了罷,彆讓我再聽到不好的來。”

賈璉神色一滯,連忙應下,又看了看他們一家的臉色,自知他們恐有話要說,便也不再多留,躬身退了下去。

“幸好娘醒了,要不然那些人隻欺負我和爹爹呢。”黛玉見趙敏身上確實好了,便也沒了那麼多顧忌,見賈璉退了出去,便趴在了她身上撒嬌。

“你這小丫頭,誰敢在揚州欺負你們父女?嗯?”

“還不是那些下人們,嘴上不乾不淨的,竟說爹爹想要吞了媽的嫁妝呢。”她這樣說著,又不由有些傷心,“明明大夫們都說媽身上無事的,我和爹爹也隻是等著媽醒過來,他們那般言語,竟是覺得媽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