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何水根在家的排行,毛埂村的村民們都直呼他老五。今年十一一過,水根就傳話家人說,要拆掉舊房蓋新房。而且要蓋三層的高摟,鄉親們都嘖嘖稱奇,個個臉上寫滿了羨慕的色彩。羨慕歸羨慕,驚歎之餘,都對水根在短期內就冒富,莫衷一詞。
鄉村們的疑問是有根有據的。自從水根忙完了夏收以後,就一直空閒在家。恰巧城裡的表弟打了信來,說他小炒店生意很紅火,正缺個貼心的人幫他搞進貨,問水根願意去吧?每月工資八百元。水根尋思自己一個壯勞力,在地裡再怎麼刨,也不可能刨出這麼多錢,於是就爽快地答應了。
幾個月過去了,村民們就聽水根嚷嚷著要蓋大房,這不邪乎了?這麼短的時間就能掙大錢?難怪大夥兒心裡犯起了嘀咕。
相對於水根的幸運,李廠長就更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了。老李是個大忙人,開了一爿製衣廠,不大不小的管著幾十號人呢。最近一段時間裡,工人們發現李廠長不但吐氣如蘭,而且還將麾下的“坐騎”桑塔納換成了“廣本”。每天上午八點鐘廠長在車間裡身影一晃,便不見了蹤影,業務都交由手下去打理。員工們都為沒有接到新的訂單而犯難,廠長卻不皺眉頭一下,因為他的賬麵資金有增無減。廠長究竟在外麵倒騰什麼,誰也不知道。看著老板整天嘻嘻哈哈滿麵春風的樣子,都不知老板葫蘆裡到底買的什麼藥。
眼看秋去冬來,老板的臉色也隨著這天氣變化而變化,有點寒氣逼人。
通往南門外有一條大河,蜿蜒著一直穿過毛梗村。一天黃昏,兩個陌生的男人不約而同地來到南郊河灘邊。
他們曾是春風得意的市場幸運兒。現在卻在夜色的籠罩下雙雙來到了河灘邊。還是李廠長眼尖,一眼瞥見河床上有一個人的身影正貼著河麵慢慢地向冰涼的深水趟去。老李就不解地在岸邊高聲喊起來:“喂,老弟你不會是冬泳吧?”
那人好像沒聽見,還在不管不顧地趟著水。老李開始著急起來:“朋友,你不會是想不開吧?”
“那又怎麼樣?”
“為什麼呀?能和我說說嗎?”
“你賺到過十萬嗎?我一輩子也沒賺到過這麼多錢,一下就沒了,你說我心疼不心疼,冤不冤哪?煮熟的鴨子又飛了。最重要的是,我家的房子拿什麼蓋呀?”
“啊,你肯定說的是炒股吧?市場嘛,總是有羸有輸的。十萬算什麼,小巫見大巫了。我還沒了一百多萬呢!我才冤呢。”說著,城裡人也開始趟下河來。
原來他們的經曆不同,卻演繹著同樣的故事。自從七月流火的天,何水根隻身投奔城裡的表弟,謀了一份進貨的美差。那時股市正在如火如荼地上演著財富的神話,在表弟賺錢的效應下,水根也東挪西湊了三、四萬錢投了進去。一輪漲勢過後,賬上竟有翻倍的進賬。十一之後他又借貸了些錢投進去,結果一輪跌勢過後,本利全賠了。李長廠也是如出一轍,隻不過他是個老板,往往投的是大手筆。
河水馬上就要漫過水根的肩胛了,聽見岸上人的喊聲,就止住了腳步。想想也是,跟人家相比自已這點錢也算不得什麼。於是長籲了口氣後,頓然釋懷。心裡感覺輕鬆了許多。於是掉轉頭來朝岸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