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客棧一早就貼出一張告示,引得諸多路人駐足圍觀。
知情者說,徐老板這是老謀深算,使的是美人計。
原來,自從悅來客棧大客房沸沸揚揚地傳出半夜鬨鬼的事件後,生意便一落千丈,無人問津。急得徐老板是抓耳撓腮,寢食難安。要知道客棧一個月下來損失該有多大呀,長此以往,如何了得?
正當徐老板無計可施時,一天,客棧來了一位鶴發童顏的老翁,問徐老板為啥何不廣召能人?一語正中他下懷。可誰會這麼傻,平白冒這個險?動用重金不是他徐老板一向之所為,昨天夜裡他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思來想去的與妻女們道出了他的良策,卻遭到了女兒和家人的反對。他可不是個猶柔寡斷的人,這不,今兒一早就親自把聘請能人的告示貼了出去。
悅來客棧座落在碧溪鎮的南街,緊挨十字路口。這裡南來北往歇腳的人多,因此生意十分紅火。與悅來客棧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斜對麵的富貴旅店卻是門庭冷落。兩家客棧規模相當,可客源卻有天壤之彆。這宋富貴可不是等閒之輩,他為了能擊敗對手,早已是處心積慮,絞儘腦汁。近來看著悅來己日漸衰敗,氣息奄奄,而自家店裡卻一早兒人頭湧動,心中好不愜意。
可就在這當兒,店門口來了一老一小,他們隻是斜睨了一眼,便匆匆地離去。因為有了前次挨宰的經曆,使他們覺得老板不厚道,要另選客棧投宿。這腳下自然而然地就來到了對街的悅來。看見門前有許多人在看一張告示,他們也好奇地湊了過去。老的不識字就問小的說:“大柱,那上麵寫的啥?”小的說:“師父,客棧裡鬨鬼了,老板要招親破案呢。”師父說:“那沒咱的什麼事!彆去瞎摻糊。”可小的遲遲疑疑地看了老半天才說:“師父,我想去試試。”
“你瘋了?這種事也敢去?”
“那上麵說了,事成之後,如若不願成為我家乘龍快婿,可另許以重金相謝……就看你有沒有這膽量?師父,就衝他這句話,我也要去闖一闖,我就不信這個邪了。再說了這世上本就沒有鬼魅之說,都是世人自己嚇唬自已罷了。”
看著徒兒閃爍的目光,師父一下就讀懂了其中的內涵。涉世未深自恃有點武功的徒兒肯定不是為的去練膽,而是那一百兩酬金的誘惑,這可是他幾年做木工也掙不回的錢啊。何況還有患病在床的母親需要寄錢回去抓藥呢。他倒吸了口涼氣,沒有把這層窗戶紙捅破,而是拍了拍柱子蓬亂的頭發說:“徒兒啊,這可不是鬨著玩兒的,你可要想仔細喲。”
柱兒說,師父您就放心吧。
按照約定,當晚,他就得在樓上的大客房裡就宿。
等鐘樓的大鐘敲響了七下,他就告彆了師父來到了客棧。
不知怎的,整棟大樓黑古隆冬的,他隻得摸黑進了房間,然後點燃了一支蠟燭。桌上有一本書,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從小念過私塾,馬裡馬虎能看得懂。所以,他覺得看看書也好,反正夜裡一時睡不著,打發一下時間也好。 他移過蠟燭,在桌前坐下。拈過書來一看,犀頁上《恐怖的覺醒》幾個黑色的大字立即映入了他的眼簾。
他的心本能地驚了一下,不過,這也立刻引起了他的興趣。他湊近燭光迅速地翻起來。
書上說,有一天,大客房裡住著一位販運藥材的客人,因為生意不順手,心中煩擾睡不著,便起身倒了一碗茶來喝。正喝著,忽然樓下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噠、噠、噠,好像有一個人正邁著沉重的步履向樓上走來。誰會有這麼沉重的步履呢?他覺得非常的奇怪。忽然噠噠噠的聲音在他的門前停住了,接著就是咚咚咚的敲門聲,他問了一句誰呀?就把房門打開,不看則已,一看立即就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得暈倒了過去……
柱兒看到這兒心裡有點發毛,眼睛也模糊起來。蠟燭僻啪僻啪的爆出了響聲,他就用指尖去挑一下燈芯。發現自己的手有點兒抖,就自嘲地說:大柱呀大柱,你不是很勇敢嗎?怎麼就膿包了?
剛穩了穩神,就聽見樓下果真傳來了一種異樣的腳步聲。噠!噠!噠!沉重而遲緩。大柱意識到以往傳聞的事就要發生了,心好象要跳到嗓子眼裡去,額上的青筋也兀突出來,似乎也在啪啪地跳動。隻聽噠、噠、噠的腳步聲上樓了,大柱一把丟開了書,在房間裡尋找著什麼,可四周空空如也,什麼武器也沒有,大柱隻好把手緊緊地攥住了一把椅子。
噠!噠!噠!這個響亮而刺耳的聲音突然在門前停下來了,大柱驟然緊張的心情此時反而得到了釋放,他的心情平靜了許多。隻聽來人使足了勁,用力地敲著門,門板發出咚、咚、咚的響聲,大柱壯著膽厲聲問:“誰呀?”沒有吱聲,門還在用力地敲著。
“來者是人是鬼?怎麼不說話?”
咚!咚!咚!
大柱有點憤怒了,他一時性起,猛然走過去把門用力一拉,眼前的情景終使他始料未及,他大叫一聲,暈倒過去了……
夜,又恢複了平靜。
第二天,徐老板剛處理完昨夜被嚇瘋了的柱子的事,弄得他頭疼不已,還倒貼了三十大洋才了事。這不,傍晚時分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同樣說是為了他的告示而來的。
這一次,徐老板沒了先前的企望,他隻想儘快了結此事,把那個貼出去的告示給收回來。至於以後怎麼辦,他也心中無底,不過,他也不敢惹動官府。看著眼前這個短裝短束的年輕人,他還是半信半疑地開了口:我說年輕人呐,我可是醜話說在前頭啊。想畢你也聽說了,昨夜裡那個小後生被嚇瘋了。我並非因為他被嚇瘋了而賠給他三十大洋,因為先前有約定。我的錢是給他母親治病的錢,因為他的孝心感動了我。但這隻能說是個特例,不能有第二次。不知年輕人聽明白了沒有?
隻見那個年輕人朝徐老板一揖說,在下豈能不知,但在下絕不是為了錢財而來,而是為地方徐害,保一方平安而來,請徐老板儘可放心,事成之後,絕不叨擾!
如此俠風義膽,令徐某敬佩不已。在此,請俠士受徐某一拜。
徐老板不必如此,在下受之有愧,不如靜候佳音。
那好,俠士休怪徐某小肚雞腸,空口無憑,立字為據,還請壯士簽個字吧。
夜,靜的岀奇。
朦朧的月影下,大客房裡似乎有銀光一閃。
原來,來者不是彆人,正是金龍寺雲清法師的俗家弟子鄭澤威。剛才,正是他收了隨身攜帶的玄陽劍,塞在枕頭下。
這把劍是師父臨彆所贈,師父說:“澤威呀,為師與你共患難一十三載,情同父子,臨彆身邊無有值錢之物,唯有這把玄陽劍是祖傳家寶,現在傳授與你,望日後好自為之。”
是呀,自從七歲那年父母雙亡,族中人說他命太硬,先克父母,後克奶奶,就把他逐出鄭家宗祠之門。從此他一根打狗棍浪跡天涯,四處流浪乞討。好在雲清法師下山化緣,偶見一個小乞丐餓得奄奄一息,於是將他背入山門,從此在金龍寺做了一名俗家弟子。轉眼十三年一晃而過,師父說他是鄭家唯一骨血,讓他返家還俗。師父之恩如同再造,他隻好灑淚與師父告彆。
歸心似箭,返家的路程足有百十裡之遙,他僅用了一天的時間便到了碧溪鎮。天色已晚,可聽說富貴客棧已爆滿,他隻好打道來到悅來。正巧遇上徐老板,欲要歇腳投宿。可徐老板哭喪著臉對他說:“客官你看了告示沒有?昨夜那小子被鬼嚇瘋了,好在有協議在先,與本店無關。你可要想仔細喲。”鄭澤威說,不妨,沒事,隻住一宿。徐老板一下瞪大了眼睛,他仔細地打量著這個身材單薄的小後生說:“既然如此,我也不消細說,若能為本店除魔,徐某決不食言,我家小女也是美若天仙,若不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