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殊緩緩走過去,走到他麵前,她蹲下身,她明亮的眼眸,直視那隻藍色的瞳孔,她恢複了美豔的臉上,緩緩露出一個驚絕的笑容:“因為我恨你啊。”
藍色瞳孔怔然,紅色眼眸緩緩閉上。
“林椋,你還記得,夏仲婉是怎麼死的嗎?”梅殊問他,神色逐漸冰冷,“你說你愛她,想娶她,所以你成了夢鬼,夜夜入她的夢,在她的夢裡對她胡作非為,生生逼死了她——”
“不是的!”林椋語氣強烈,“她是愛我的!她是愛我的!她隻是生病了,她隻是生病了才會……”
“她是被你逼死的!”梅殊站起身,滿眼仇恨嫌惡。
那樣的臉,那樣的眼神,同千年之前一模一樣。
他抬頭看著她,藍色的眼眸裡緩緩溢出淚:“仲婉,是你,你記起來了……對嗎……”
“林椋,你真惡心,”梅殊神色冰冷開口,“從頭到尾,夏仲婉都沒有愛過你,是你逼迫於她,強求於她,她受不了你的侮辱,才會死。你逼死了她,竟然還不知悔改,這千年以來,為了苟活,不斷殘害人命,為了你那卑劣的愛,你手染血腥,讓人憎惡!你可知你這種人,是永遠不會有人愛的!不管是夏仲婉,還是我,又或者是其他人,都不會愛上你!!!”
藍色瞳孔裡,緩緩流出了血淚。
那是林椋的魂魄在流淚。
他怔怔地看著梅殊,聲音啞到極致:“你就不能……原諒我嗎?”
“你死了,我就原諒你。”梅殊說著,神色殘忍無比。
赤色眼眸裡,沁出心碎的溫柔。
藍色的眼眸裡,期頤的光逐漸淡去,但是他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容,試圖最後掙紮:“可是,可是凝凝,你和我之間,已經是夫妻了,我們現在可以重新開始不是嗎?”
梅殊蹲下身,撫上他的臉,看著他藍色瞳孔裡露出的驚喜,她湊近他,在他耳邊低語:“你知道的,這身體裡,住的人不止一個你,林椋,我要的人,從頭到尾,都隻是他而已。”
“和我做夫妻的,是他,不是你,你明白嗎?”
血海深仇在那藍色眼眸裡蕩起,赤瞳孔卻露出愉悅笑意,就在他手心裡溢出最後一點鬼氣想要殺了梅殊時,梅殊已經握住了那把銅錢劍,再一次深深地狠cha了進去——
赤藍雙瞳裡都同時露出了不敢置信。
鮮血從鬱原深的嘴裡爭先恐後湧出來,濺在梅殊的半張臉上,襯得她的容顏妖嬈無比。
她明亮的眼眸裡,是酣暢的快意。
“對不起,”她說,語氣俏皮,仿佛天真,又帶著無儘殘忍,“你們兩個,我都恨,我也都想讓你們死——”
孟澈猛的抓住了梅殊的手腕,把她拖起來,他大驚失色:“姑奶奶,這是真的會死人的——你不要你弟弟的命了?!”
梅殊低頭看了一眼鮮血已經染了半身的鬱原深,她勾唇,露出一個邪肆的笑容:“放心,他死不了的。”他可是窮奇啊,誰都殺不死的窮奇啊。
鬱原深抬頭看著她,藍色瞳孔裡,最後那點光芒逐漸消失,在瞳仁趨近於黑的時候,他蠕動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說什麼,可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就緩緩閉上了眼眸。
“夢鬼死了。”孟澈說,“銅錢劍是殺鬼利器,隻要劍出,鬼必定魂飛魄散,再也無法轉世。”
梅殊點頭,她指了指鬱原深的身體:“道長,快把劍拔出來吧。”
孟澈點頭,他伸手施法,銅錢劍立刻從鬱原深身體裡飛出,回到了他的手心,隨後就變成了一串銅錢,孟澈將它打包放在了自己的口袋裡,隨後便去施法給鬱原深療傷。
鬱原深睜眼,他的雙眼裡,左眼赤紅變淡,右眼已經恢複了黑色,他抬頭,緩緩朝梅殊伸手,左眼裡流下來淚來:“過來……”
梅殊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在他麵前蹲下,握住了他的手。
他偏頭看她,右眼無神,左眼裡神色破碎溫柔:“梅殊,你還恨我,是嗎?”
梅殊抿唇,哽了哽,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不恨了”。
“沒關係,”他說,“你恨我也好,這樣我走了,你也不會傷心。”
梅殊這才察覺到不對,她抓住他的手:“你什麼意思?!”
鬱原深左眼裡緩緩流出眼淚:“我的意思是,我要走了。”
“去哪兒?”梅殊問他,眼眸裡露出焦急。
“可能要死了吧,”他說,赤紅眼眸裡無儘傷感,“畢竟,我也活了太久了,很累了。”
“你不是窮奇嗎?你不是不會死嗎?!你在騙我!”梅殊甩開他的手,語氣開始哽咽,她看向一旁的孟澈,“道長,你說,他是不會死的對不對?你看看,你幫他把傷都治好了。”
鬱原深的胸口,已經恢複如初,除了衣服上那駭人的血色以外,已經看不出半點被劍穿透過的樣子。
孟澈抿了抿唇,神色為難:“陳小姐,這個我也不知道,你們的情況太複雜了,我不好判斷。”
梅殊還想說什麼,鬱原深就已經打斷了她。
他握住她的手,語氣柔和:“你不用為難他了,梅殊。”
“你不是不會死嗎?”到底,梅殊眼睛裡還是開始流淚,她看著他蒼白的臉色,看著他左眼裡的赤紅,“你在騙我——”
“是啊,我在騙你。”他伸手擦拭她的眼淚,“如果是曾經的我,肯定是不會死的,可是梅殊,為了找你,我已經祭出了我的十一魂,如今在你麵前的窮奇,隻是一縷殘魂了。你給我喝的克魂符水,還有那把銅錢劍,都會讓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