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的男子看他盯著自己,他蹙了蹙眉,隨即又捂住嘴咳嗽起來。
書生見狀,蹲下身去,從懷裡掏出了一瓶丹藥,倒了一顆出來,遞了過去:“郎君請用,這丹藥是補氣止血的,對你肯定有益。”
男子狹長的眸子掃了那丹藥一眼,隨後他伸出手,修長白皙的手指拿起那藥丸,緩緩放在了嘴裡。
書生看他吃了,頓時笑了起來,他把那瓶藥塞在男子手裡,然後起身就要走,卻不想那男子抓住了他的衣袍,他的聲音低沉好聽,溫涼無比:“這位小郎君,你不需要我感謝你嗎?”
書生聽見這話,他回過頭,對著男子抿唇一笑:“姑姑說了,施恩莫忘報,我留下這藥若是對郎君有用,就算是積德了,至於感謝與否,我並不在意。郎君,我還要趕路,就不多做停留了,還請郎君保重。”說完書生便對著男子行了一禮,隨後他轉身就離開了。
直到書生走遠,男子才收回了視線,他拿著手裡的藥瓶,嗤笑一聲:“無趣。”隨後他隨手就把藥瓶扔在了草叢裡。
這書生,還不如那些見色起意的惡心之人,這樣他還可以名正言順地吞吃了他們,填飽肚子。
本以為遇見個讀書人可以勾的他失魂,沒想到是個不開竅的,真無聊,沒意思,浪費時間。
想到這裡,那灰衣男子起身就要走,隻是他狹長的眼眸在不經意掃過那瓶底時,一個圓圓潤潤的“柳”字落入了他的眼簾。
忽然之間,在他模糊的記憶深處,有那樣一個灰衣姑娘,坐在桌案前,手裡拿著一個陶泥土捏的小瓶子刻字。
他的蛇尾敲了敲她的手背,不明白她在做什麼。
“小花,彆鬨,”她清甜的聲音帶著無奈,“我在刻字呢,家裡裝藥的瓶子都快用完了,我要重新燒一批,這是給燒窯店家的模子,你彆給我碰壞了。”
聽見她這麼說,他收回了尾巴,不去鬨她了。
“鐺鐺鐺鐺~”刻好以後,她把瓶子底部展示給他看,隻見一個圓圓潤潤的“柳”字在那瓶上,有些奇怪,又有些可愛,“怎麼樣,小花,很不錯吧?哈哈哈哈哈。”
他吐了吐信子,伸出蛇尾點了點那瓶子底部,留下了兩個小圓點,算作他留下的符號。
“小花,你這是在留下自己的簽名嗎?哈哈哈哈哈哈……”女子的笑聲如同銀鈴,在他的記憶裡回蕩,如同昨天。
多年過去,他已經很少再想起這段回憶,他甚至已經記不清她的模樣,可是和她相處的點點滴滴,他似乎從未忘記過,深埋骨血之間,難以剝除。
偶爾想起之時,他都會拚命不去回憶,他不想再回想起那種被舍棄的難過,那種等待成空的痛苦。
時光流轉,幾百年已經過去,隻怕她早已經零落成泥,他又何須再去銘記?
陡然經年,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之時,這個圓潤的“柳”字卻突然出現在他眼前,他眯了眯眼,突然想起剛剛那書生說的“姑姑”,這個“姑姑”是何許人也?她怎麼會寫柳致的字?
難道是……狹長的眼眸深了深,他豁然伸手,藥瓶憑空浮到他手裡,看著那瓶底的字體,他眯了眯眼,無論是不是真的,他都要去看一看。
這樣想著,他轉身朝著書生離開的方向,大步追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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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隱鎮,地處西南,因為這裡有大片大片成林的密竹而得名。
漫山遍野的竹林之間,這繁華熱鬨的鎮子裡人來人往,商販絡繹不絕,隻因為這是從東而來的商人必經之地,他們會在這裡落腳,買賣自己帶來的貨物,然後再離開這裡,前往其他地方。
此時,在鎮東邊緣之地,有一處幽靜的小院。
小院的房屋全是用竹子修建,離地一米,修成小閣樓。
院子的籬笆旁,種了許多鮮花,最外圍還有幾棵很大的玉蘭花樹,此時正是盛夏,那潔白晶瑩的大朵玉蘭在樹上朵朵盛放,如同雪色的火炬一般。
二樓之上,窗戶微開,屋子裡的一切陳設雅致而又精致,床帳微粉,梳妝台上擺放各色手勢,地上鋪著柔軟的地毯,而那窗戶邊,更是擺放了一張漂亮的軟榻,榻上的小幾裡,熏香嫋嫋,彌散整個屋子。
一頭銀白色長發的人兒側臥在榻上,她身穿一襲濃豔的紅色襦裙,她的額間,戴著紅藍綠鬆石的發飾,臉上蒙著一層紅色的麵紗,而她烏黑的瞳孔,此刻正看著手上的畫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