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殊聽見郭錦這麼問，她有些驚訝，隨即她搖頭否認：“沒有。”

郭錦笑了笑，他看著梅殊雖然滿頭銀發，但那容貌卻是說不出的明豔，如此貌美的姑姑，給自己找個夫婿也未嘗不可，隻是這個人，絕對不能是陳慈。

思及至此，郭錦笑了起來，他看著倒茶的梅殊，輕聲開口：“姑姑，你可以再找個人，可是這個人，絕對不能是陳慈。”

梅殊皺眉：“為什麼？”

郭錦的眼眸略有深意：“沒什麼，隻是這個人雖然是個道士，可是做事卻心狠手辣，老練得很。聽說他捉到妖精以後，無論善惡，從來不留活口，一心隻下死手，這樣的人，太過於狠辣，他不適合姑姑。”

梅殊倒是沒想到郭錦竟然知道這麼多，她有些驚訝：“錦兒，你是如何得知這些事的？”

郭錦端起茶喝了一口，眼神複雜：“沒什麼，隻是道聽途說罷了。”

梅殊點了點頭，不再多問了，她低聲回答：“我知道了，你放心。”

郭錦又坐了一會兒，陪梅殊閒聊了幾句，然後就要起身告辭，說要回藥鋪幫母親的忙，梅殊也就沒有再留他，隻是給了他幾瓶強身健體的丹藥，隨後又叮囑了一番，這才站在院子裡目送他離開。

郭錦走了以後，外廳角落裡，聽了一耳朵閒話的蒼宿變回了人身，他從屋裡出來，從梅殊身後抱住她，腦袋蹭她的臉：“陳慈是誰？上次來給你送葡萄那個人？”

梅殊嗯了一聲，她覺得這蛇妖真的很愛蹭她，扒拉開他的腦袋，她轉身就要回屋。

蒼宿卻拉住了她。

梅殊回頭看他，就看見他雖然笑著，可是眸子裡卻浮現殺意。

“你怎麼了？”梅殊皺眉。

蒼宿把她拉過去，摟著她，他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的臉：“睡過嗎？”

梅殊的眼裡立刻浮現憤怒：“蒼宿！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

蒼宿低笑：“那就是沒有了。”

梅殊憤恨地彆過頭：“關你屁事。”

“當然關我的事，”蒼宿把她按在懷裡，“阿致，你彆忘了，你是我的，五百年前你就是。”

“你無恥，”梅殊咬了一口他的肩膀，“那還不是因為你賴著我不走！否則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阿致，你可以怪我，恨我，可是我不想你討厭我，”他吻了吻她的額頭，“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看見你那種眼神，我真的不想再看見了。”

梅殊沒好氣：“那你就最好一輩子保持人形，彆在我麵前露出你的尾巴。”

“好。”蒼宿低笑，把她擁緊，梅殊也難得地沒有推開他。

兩個人相擁的畫麵倒是格外美好。

籬笆之外，遠處的竹林之間，突然想起阿娘讓帶話，請梅殊端午節去家裡吃飯的郭錦去而複返，他抬眼，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麵。

麵容卓絕的灰衣男子，把那紅衣白發的女子緊緊抱在懷裡，他的臉上，滿滿都是幸福的笑意。

兩個人站在一起，如同璧人，十分登對。

郭錦看著，他呆怔良久，隨後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容，與此同時，他的眼眶也漸漸變紅了。

他突然想起不久之前，他在山林之間，和他的第一次見麵，準確的說，是這一輩子，他和蒼宿的第一次見麵，那時候，他心裡的酸甜苦辣，在那一刻爆發得全麵。

雖然麵上淡然不顯，如同陌生人一般，可是誰也不知道，他在和他分道揚鑣之後，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與此同時，他的心裡又無比地高興。

還好，他還活著。

還好，這一世他不認識自己。

還好，他終於有機會，改變他和他的命運。

隻是這一次，他選擇的是，從此見麵不相識，餘生君是陌路人。

沒有想到的是，他還會再見到蒼宿。

而這一次，他似乎有了新的選擇，這個人，是他的姑姑。

或許他們才是最登對的吧，都不是普通人，都不會老，不會死。

在他這一世的記憶裡，他這個憑空出現的姑姑一直都是這樣年輕貌美，她對他很好，好得無以複加，他如今能夠變成這些，也全是因為她和母親的培養。

她的談吐見識，一直都是隨意的，給人的距離，也是不遠不近的，這樣的人，從他很小的時候，到如今長大成人，她都一直是那般模樣，她又怎麼會是個普通人。

這樣也好，這樣最好。

郭錦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眼淚，他看著那對璧人相攜進屋，再也不見，他也慢慢轉過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這一世，他和蒼宿，真的就隻是陌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