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殊沒有動,她怔怔地看著蒼宿的背影,看著他飄動的長發,她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了,自己對他原身樣貌的嫌棄,一直被他記在心裡,其實這也不能怪他的,畢竟誰也不知道自己生下來會是什麼模樣。
是人是蛇,在這一刻,對梅殊而言,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
陳慈看蒼宿擋在梅殊麵前,他的神色愈發扭曲,他從懷裡掏出一個銅鈴,扔向半空,那銅鈴在半空之中迅速變大,如同坐鐘一般,直直朝著蒼宿而去。
蒼宿眼眸裡的金光瞬間增強,他猛然飛身起來,巨大的蛇尾在空中微盤,他雙手之間,數不清的毒針豁然出現,那些毒針又迅猛歸一,形成一個巨大的毒蛇蛇頭幻影,蛇頭牙齒張開,朝著銅鈴而去,撞上銅鈴的那一刻,金色和灰色的浮波屏障迅速向四周散開來,那些符紙鏈條也在這一刻被打亂擊碎,化成那天的符紙雨,紛紛揚揚落了下來。
眼看著那張著血盆大口的巨大蛇頭同那銅鈴之間爭鋒相對,誰也不曾後退,陳慈冷笑一聲,看著蒼宿的眼神滿是輕蔑:“我倒是看不出你這蛇妖還有點道行,隻是可惜了,今日你注定命喪我手!”
陳慈說完,他伸手一揮,他的拂塵再次騰空飛起,化作一道金光,直直朝著銅鈴而去。
當那金光融入銅鈴之時,巨大的銅鈴猛然前進了好幾米,那虛幻的蛇頭也連連後退,與此同時,蒼宿的嘴裡溢出了紅色的鮮血,他的額頭出現些許細密的汗水。
“阿致,快走——”蒼宿回頭,對著梅殊大喊,“快走——”
梅殊眸光閃了閃,她抿了抿唇,始終沒動。
蒼宿氣急:“我讓你快走——柳致,你聽到了沒有——”
“我要是走了,你會傷心的。”梅殊說。
蒼宿金色的豎瞳裡閃過一絲驚愕。
也就是在這時,梅殊猛然起身,她的手指猛然結出一道紅色的炫光,那炫光對準了她的腹部,隨後,那紅光所在的地方,有什麼東西湧動著,湧動著,慢慢地從她的身體裡浮了出來。
直到那東西飄浮而出,浮在半空之時,才讓人看清,那是半顆妖丹。
紅色的光芒拖著那妖丹朝著蒼宿飛去,也就是在這時,梅殊美豔的容顏迅速衰老,她的臉頰瞬間充滿了皺紋,不過須臾,她就從那雪發紅裙的美人變成了一個蒼老的老嫗。
當那半顆妖丹融進蒼宿的身體裡時,他的身體猛然一顫,他那灰金色的光芒瞬間增盛,與此同時,那半空之中的蛇頭也豁然變大,同那銅鈴之間兩相對峙,隱隱有逼退之勢。
陳慈的嘴裡的也吐出一大口鮮血,他的身體後退了一步,與此同時,他黑色的頭發裡,有些許發絲逐漸變白,不過須臾,他的頭發就變得逐漸花白。
梅殊的身體緩緩倒了下去,她最後的視線裡,看見的就是蒼宿豁然大增的妖力將那金色的銅鈴活生生震碎。
隨後,她緩緩閉上了眼睛,呼吸也瞬間停止了,不過她那蒼老的麵容上,竟然有那麼幾分安詳。
半空之中,蒼宿手心裡的灰金色力量源源不斷地朝著蛇頭彙入,他那迅疾而出的蛇頭朝著陳慈直直而去,將他的身體狠狠地撞開十餘米,落在地上吐血不止。
蒼宿看著躺在地上苟延殘喘的陳慈,他金色的瞳孔沒有絲毫感情,不過,也沒有任何殺意,他的身體緩緩落地,那巨大的蛇尾也在他落地的瞬間消失不見。
猛然回頭,蒼宿看看的就是躺在地上已經蒼老而死的柳致。
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瞳孔裡甚至還有些許困惑,他朝著她走過去,走到她身邊,看著她那蒼老的容顏,感受到她沒了氣息的身體時,他已經恢複成黑色的眼眸裡,才緩緩露出些許驚愕。
他的手,慢慢撫上她的臉,觸及到她的麵容,他的手指顫了顫,隨後,他麵無表情的瞳孔裡,一滴淚緩緩流了下來。
“柳致……”他低低開口,聲音溫柔,又壓抑著無儘的痛苦,“你說了不會不要我了的,你答應我了的,你不能騙我……”
“柳致——”他抓住她的手,語氣豁然狠厲起來,“你彆想死,也彆想用這種方式擺脫我,我不會讓你離開我——永遠不會——”
話音剛落,他的手豁然變得尖利,那修長的手指直直朝著自己的腹部而去,鮮血爭先恐後地湧出來,他的神色變得痛苦而扭曲,在他忍不住仰頭嘶吼之時,一顆縈繞著灰金色光芒的妖丹便被他活生生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