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彩衣堂重新開張。
梅殊去的很早,她上了二樓的包間,坐了下來,照舊要了點心和茶。
戲一開場,今日唱的卻是《玉樓春》。
梅殊坐在窗邊,看著杜懷聲水袖翻轉,身段嫋娜,不知道為何,她覺得彆樣地好看。
那一顰一笑,一嗔一怒,似乎都帶上了些許勾搭的意味,尤其是他抬眸之間,總覺他的目光不時朝著自己的方向看過來,弄得人心裡癢癢的。
坐在場子裡的人不多,但是也不少,沒有之前的熱鬨盛況,但是個個都還是給了掌聲和吆喝。
隻是表演還沒有到一半,隻見門外不知道哪裡衝進來一波人,個個膀大腰粗,怒目圓瞪,手裡拿著橫幅,直接就衝著台上的杜懷聲喊:“杜老板,兔兒爺,賣了嗓子賣 | □□兒,千人 | 騎來萬人賤,男兒身子女兒用……”
話太難聽了,那高歌的吼聲裡,場子裡的人三三兩兩就要起身往外走,台上的杜懷聲僵在了原地,他低著頭,那身影透露出一種莫名的脆弱和可憐。
梅殊掃了一眼台下的那群大漢,她冷笑一聲,直接走出了包間,到了二樓的欄杆旁,她掏出銀練,直接迎空甩了一鞭子,鞭聲呼嘯,劈啪的聲音立刻就打斷了震天的吼聲,眾人皆抬頭一看,就看見二樓那穿著紫色旗袍的女子笑容明媚地拿著手裡的銀鞭。
“諸位——”見場下都安靜了,梅殊放亮了嗓子,“誰說杜懷聲是兔爺兒的?”
那群大漢之中,有一個走了出來,他指著梅殊冷笑一聲:“這衛南城誰人不知,這杜老板和那俞家的二少爺攪和在一起,這彩衣堂就是俞二少爺給他置辦的,他不是賣的,誰還是賣的啊?”
話音落下,立刻就迎來一陣哄笑。
梅殊緩緩勾唇:“你們倒是沒說錯,這彩衣堂,的確是俞家出錢給他辦起來的,可是你們有一點說錯了,替他置辦這些的,不是俞家的二少爺,而是俞家的大小姐。”
台上,滿頭發釵,妝容精致的杜懷聲猛的就朝梅殊看了過來,他眼神裡滿是訝異,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梅殊臉上的笑容燦爛了一些:“沒錯,就是我,俞瀲,俞家的大小姐。”
那群大漢似乎也沒有搞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剛剛那個嗓門大的再次叫囂:“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
“我怎麼會是胡說八道?”梅殊眉眼彎彎,“杜懷聲是我看上的人,我捧他在這衛南城做角,有錯嗎?我弟弟俞澤的確是幫了不少忙,這彩衣堂也的確是他操持奔走辦起來的,可是他做這一切,都隻是為了討我的歡心。隻因為我喜歡杜懷聲,我想捧他,不可以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那些大漢瞬間變得無話可說,他們相互對視一眼,然後轉身便要往外走。
梅殊又揮了一鞭子,冷笑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有那麼容易?給我關門!”
門口的兩個夥計立刻就關上了門。
那大漢領頭的回頭瞪著梅殊:“不知道俞大小姐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你們幾次三番砸了我男人的場子,我很不爽,這幾日我們的票錢都沒有收回來,難道諸位不給我補上嗎?”梅殊眯眼。
“若是我們不補呢?”那大漢捏緊了拳頭,似乎也是個不怕事的。
“不補,那就跟我去官府,我告你們尋釁滋事,故意破壞,你得賠償我彩衣堂的所有損失,還得遊街為我們正名。你放心,憑我俞家在這衛南城的聲望,這點事我還是做得到的。”語氣裡的威脅擋也擋不住。
最終,那群漢子還是一人掏了些銀元銅錢什麼的,扔在了地上,梅殊這才讓夥計開門,把他們放了出去。
人一走,場子就冷了下來,梅殊拍了拍手掌,淡淡開口道:“唱啊,繼續唱。”
台下的人又坐了下來,交頭接耳,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紛。
戲台子上,銅鑼一響,曲調一揚,杜懷聲又繼續開唱。
梅殊回到了包間,坐下來,她喝了口茶,歎息一聲,隻要今天晚上這件事一傳出去,明天怕是要變天了哦。
一曲唱罷,樓下散了場。
梅殊在包間裡坐著,沒一會兒,卸了釵環脫了戲服的杜懷聲就上來了,臉上粉彩未去,他就推開了門,似乎也顧不得那麼多,整個人就出現在梅殊麵前,他那畫著油菜的麵容上,神色十分激動,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可是到底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屋子裡安靜了一會兒,梅殊才笑著起身,要去關門,隻是在錯身的時候,他猛的抓住了梅殊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