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殊在那臟亂差的床上坐了一會兒,她撥弄著自己腳上的鎖鏈,鏈子這東西,她前前後後都經曆了好幾次了,這東西都快成家常便飯了,她嘖了一聲,一點都沒有覺得不適。
倒是自己腳踝上的傷口,看起來幾分慘。
或許這是個可以利用的機會。
就在梅殊沉思著時,房門突然傳來了響動。
隨後,梅殊隻聽見開鎖的聲音,再抬眼時,大片的光線就從門外傳來了進來,一個男人,搖搖晃晃的,手裡端著東西慢吞吞地挪了進來,這應該就是趙瑞了。
梅殊抬頭看著他,就看見他那逆著光而來的身影。直到他走近,把他手裡的東西放在了她床邊的竹凳子上,梅殊這才看清楚他的臉。
這張臉,算不得精致,隻能說得上是秀氣。他身材倒是蠻高大的,那雙手也是骨節分明,不過就是行動遲緩了一些,單從麵貌上來看,還真看不出是個傻子。
他送來的東西,是食物,圓瓷碗裡,放了兩塊紅薯,旁邊還有一碗稀飯,說是稀飯,也沒見有多少米,可見這趙家的確是窮,那買金喬的五百塊,說不準是趙老婆子存了不知道多久的存款。
趙瑞把東西放下以後,轉身就要走。
梅殊適時出聲:“疼……”
趙瑞回頭,正好就對上梅殊那水瑩瑩的眼眸,他的心裡豁然一跳。
這是金喬被拐到這裡來之後,第一次對他說話。
趙瑞眨巴眨巴眼睛,他呐呐開口:“……疼,哪裡……”
梅殊聽見他表達都表達不清楚,她伸出自己戴著鏈子的腳,指著那腳踝上的傷口,哽咽開口:“我腳疼。”
趙瑞低頭一看,就看見她那已經破皮淤青發紫的腳,他立刻就有點急了:“我……我去找我奶……”
“不要,”梅殊再次開口,她聲音低低的,白皙明豔的臉上,露出可憐的神色,“你奶奶會打我。”
趙瑞表情明顯更急了,他站在原地,手足無措,不知道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隻是眼巴巴盯著梅殊。
梅殊歎了口氣,她靠在床頭,轉過頭去,聲音淡了一些:“我要是死了,你們家可能會給你找個新的媳婦兒,你出去吧,彆管我了。”
這話很明顯就刺激了趙瑞,他立刻就趴在床頭,抓住梅殊的腳踝,伸手想去擦她的傷口,可是他一碰,梅殊立刻就疼得哭了起來,她的哭聲很快就引來屋子裡外麵的趙老婆子。
趙老婆子進屋一看,就看見自己孫兒趴在那女人的腳下,背對著不知道在乾什麼,而那女人捂著臉低低哭著,她一時間氣急敗壞起來:“這賠錢貨哭什麼?你本來就是我們瑞兒的媳婦兒,碰你一下都碰不得了?!”
不罵還好,一罵梅殊哭的更起勁了。
趙老婆子更氣了,隨手抽了門邊的竹條就要進屋去打她,可是這一次趙瑞卻起身直接擋在了梅殊麵前,看見自己奶手裡的竹條,他結巴開口:“彆打,彆打她……奶,彆打她……”
“你給我讓開!”趙老婆子伸手去拉趙瑞,“都好幾天了這婆娘都還在鬨,不吃不喝給誰看?我看就是欠抽,多打幾頓就好了!她不給你做媳婦兒,我那五百塊錢豈不是賠了?!想得美,看我今兒非要打的她喊我奶為止!”說著那竹條直直朝著趙瑞身後的梅殊而去。
竹條抽在了梅殊的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痛立刻升起,梅殊忍住心頭的惱火,她哭腔更重,手也抓住了趙瑞後背的衣裳,在他身後躲避著趙老婆子的追打。
鎖鏈晃蕩著,梅殊腳腕上的傷口再次被撕裂開來,滲出了血。
一來二去之間,那竹條揚到了趙瑞身上。
那疼痛讓趙瑞心頭的憐愛之意愈發明顯,他猛的抓住趙老婆子手裡的竹條,然後在趙老婆子的怒目之下,他費勁地開口:“彆,彆打……她……奶,彆打,她,她疼……”
趙老婆子有些訝異,還沒有多說什麼,趙瑞就已經回過身去,蹲在梅殊腳邊,心疼地去捂她流血的腳踝。
梅殊捂著自己手臂上的鞭笞傷痕,哭聲低迷哀婉。
趙瑞聽著,心裡很是不滋味,他一邊低頭去吹她腳上的傷,一邊安慰她:“彆哭……我給你吹……吹吹就不疼了……”
這下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
自己這孫兒是真喜歡上了。
趙老婆子眼珠子一轉,扔了竹條,她冷哼一聲,尖瘦又充滿皺紋的臉上露出幾分刻薄的笑:“小姑娘,你也知道的,你如今已經進了我們趙家的門,就是我們瑞兒的媳婦兒了。不管你是想死還是想活,那都是我們趙家的人!你若是聽話,就乖乖跟了我們瑞兒,你看,我們瑞兒這麼稀罕你,心疼你,你還不知足嗎?你要是不聽話,哼,那也沒法,我告訴你,你就是死,也得死在我們趙家!”
梅殊的哭聲小了下去,她抬頭看了一眼趙老婆子,嘁嘁開口:“你就不能放了我嗎?”
“放了你?哼,你是我五百塊錢買來了的孫媳婦兒!我怎麼可能放了你!”趙老婆子的眉眼立刻凶惡起來,“你想跑,我就打斷你的腿!讓你一輩子關在這屋子裡做殘廢!你要是識相,最好就趕快和我瑞兒生幾個孩子,否則我打死你!”
趙瑞聽見自己奶又要打她,他立刻起身,把梅殊擋住:“彆打……彆打她……”
趙老婆子一見自己孫子護得這麼緊,她笑了起來:“瑞兒,我這是幫你教媳婦兒呢,你不這樣,這小蹄子怎麼可能聽你的話?你讓開,我要再收拾她一頓,否則她還要發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