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氏倒是哭了,一邊哭一邊開口:“我苦命的女兒啊……你何苦……何苦這要輕賤自己……”
梅殊抬頭,她看著佘氏:“母親,這不是輕賤,我隻是為了活下去罷了。如今海月伽要見我,不管他要乾什麼,終究是我欠他的,所以你就讓他進來吧,我願意和他見一麵。”
施淵的臉色越發陰沉:“若是他找你是為了複仇呢?”
梅殊苦笑:“隻要他能夠放過雪族,我這條命給他又如何,說到底都是我的欠他的,該還給他。”
施淵冷哼一聲,轉身拂袖而去。
佘氏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她心疼地看著梅殊:“你真要見他?”
梅殊點頭。
“不後悔?”
“不後悔。”梅殊答。
佘氏歎了口氣:“既然如此,我就派人去傳他進來,隻是皎皎,你要記住,你是我雪族的公主,不論他要做什麼,你都不能失了自己的身份。他若是敢對你做什麼,我和你父親就算是拚了這條命,也會幫你的。”
梅殊點了點頭:“我知道,謝謝你,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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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月伽聽到允許他去見梅殊時,一時間,他還有些不敢置信。
不過怔忡之後,他便有些急切地要進城,隻是他的雙腳因為長久站立已經凍僵,不過走了幾步,他就差點摔倒,好在尊固及時地扶住了他。
婢女把他領進宮,一路引到梅殊的房門之外當婢女剛剛要敲門時,海月伽卻製止了。婢女回頭,眼裡露出不解。
海月伽笑容苦澀:“我在這裡冷靜一下,你先下去吧,我待會兒自己進去。”
婢女點了點頭,但是沒有走,而是退到一邊站著,可能是防備他要做什麼。
海月伽無心在意這些事情,他站在門外,情緒有些起伏。他知道,一門之隔,她就在裡麵,他站在這裡,隻要他想,他立刻就可以見到她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觸手可及,他卻突然有些不敢了,他有太多的話想說了,可是他又怕自己待會兒會失控,在此遊移不定,也不過是給自己一個緩衝的時間罷了。
海月伽深呼吸一口氣,他閉了閉眼睛,隨後,他的眼神堅定下來,他緩緩伸手,敲了敲門。
雪白長廊之上,他一身赤黑色的大氅,身影修長。冰晶做的走廊上,倒映著他的影子,那影子些微搖晃著,直到屋子裡一聲“進來吧”傳來,隨著一聲開門聲,影子也消失在了長廊上。
海月伽推開門,入目便是白色的帷幔。
帷幔後麵,有個模糊的身影,斜靠在床頭。
他盯著那身影,手指不由得緩緩握緊成拳。
幔帳內,梅殊緩緩抬頭,看見的就是那高大的黑色身影,她輕咳一聲,然後開口道:“你來了?”
海月伽沒有上前,隔著那簾,他聲音低沉:“你的傷……”
“已經好了,”梅殊說,她語氣淡淡的,“我族有雪之蓮,你不用擔心。而且,這傷是我為了換我族人性命,自願舍身取義的,你不用覺得我是為了你。我聽他們說,你想見我,如今你見到了,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舍身取義?嗬,倒是說的好聽。
莫名的,海月伽又開始憤怒。
他想,她這腔調,倒真是無情,他在外麵等了她三天,見麵之後,她連一句關懷都沒有,竟然就如此淡淡地讓他走,在她心裡,竟然連他半點身影都沒有!
他的手骨節攥緊,用力,泛白,心潮澎湃得厲害,他猛的大步上前,一把掀開了帷幔,目光死死地盯著她。
當他的眼神觸及她白皙柔美的麵容,還有那略微驚慌的眼眸時,曾經的記憶又湧了上來,海月伽猛的上前坐在床上,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語氣淩厲地質問她:“施皎,在你心裡,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梅殊被他突然而來的舉動給驚嚇到了,她怔了怔,隨後伸手就要去推他。
海月伽更怒了,他把她扣緊,語氣沉痛憤懣:“施皎,我這般牽掛於你,滿心都是你,為了你我願意讓我的十萬鷹軍退出雪原,為了你我可以保整個雪族無虞,甚至為了你,我可以不計較你奪我半顆心,不計較你欺騙於我之事,我什麼都可以放下,可是你呢,你是怎麼對我的?!你這樣冷血,這樣無情,你對我沒有半分愧疚,就仿佛我是該為了你付出一般,你這麼對我,你真的有心嗎?!”
梅殊被他一番話說得心中酸澀,看著海月伽臉上的痛苦和傷心,她也情不自禁眼尾泛紅,然而即便心中愧疚折磨得她難受不已,她的語氣依舊冷硬:“這一切,都不過是你一廂情願而已,我說了我可以償還你,我的命你也可以隨時拿去,是你自己不要,怪不了我。”
海月伽聞言,猛的就想抬手打她,可是到底,他的手還是放下了,他看著梅殊,神色傷情,咬牙切齒:“施皎,我有時候真的恨不得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