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帶著些許暖意洋洋灑灑落在郝家村,江映雪迷迷糊糊被一陣喧鬨聲吵醒,她懶洋洋伸了個懶腰,自睡眼朦朧中醒了過來。
自昨夜葉遠山帶走林一後,葉家彆苑難得安靜了一回,她也難得睡了個好覺,林一的淘汰她並不意外,一個重傷難愈的“活死人”,即便不是亡靈動的手,自儘也是遲早的事。
這樣的人她見多了,在權利、地位、能力各方位碾壓之下,沒有人能在極度的疼痛和絕望時保持絕對的清醒和理智,一腔孤勇堅持下去,也不排除有這樣的人,但江映雪至今從未見過。
況且他們此刻所處之地,死亡已經被抬上了明麵,是一件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
“外麵在吵什麼?”嘈雜的人聲和不合時宜的歡聲笑語令江映雪心下起疑,推門問道。
往常這個時候,葉遠山早該等候在此向她彙報工作,今日非但葉遠山沒來,就連素日跟在自己身邊的幾個手下也不見了蹤影,院子裡空空如也,除了她之外一個人都沒有。
回應她的隻有院子裡枇杷樹下的秋千映著晨光隨風而動發出“咯吱咯吱”的響動,院子外麵時不時傳出孩子們奔跑而過的歡聲笑語,仿佛有許多人正朝著什麼方向三兩成群議論紛紛而去。
江映雪立時覺察到了危險的氣味,將自林一身上搶來的手槍和從不離身的弩機符咒收好,披衣走向院門,自院門縫隙間,小心翼翼向外看了過去。
小巷裡全是人……
今日不知又發生了何事,郝家村村民幾乎傾巢而出,正拖家帶口朝著巷尾方向走去,江映雪正覺得奇怪,偏巧一個帶著孩子的村民轉過了頭,僵硬轉動的頭顱、一雙空洞的眼眶上掛著淋漓的血肉,以及那青紫的麵龐,無一不在向江映雪展示她早已不是活人。
江映雪認得那個人,那是葉家一個做工做了三年的廚娘,婚宴那天,還特意帶著孩子去湊熱鬨,在尹小朵發瘋持刀亂砍的時候,廚娘帶著孩子跑得比兔子還快。
越來越多的“人”似是覺察到了江映雪的存在,不約而同駐足向葉家彆苑不甚牢固的大門望了過來。
江映雪默默捂住了嘴,將門栓上掛著的符咒緊了緊。
那些“人”隻默默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便又將麵目全非的頭轉了回去,複又跟上了其他人的腳步。
那一刻江映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她不明白為什麼隻短短一夜,村裡人竟都變成了這副模樣。
“難怪洛茵茵說……‘葉凝霜出現意味著郝家村大禍臨頭……’”江映雪腦海中仔細回想著洛茵茵說過的話,一邊想,一邊快速強迫自己平靜了下來。
江映雪一向不喜歡糾結過去的事,既然麻煩已經出現,她現在要做的,隻有解決麻煩,“害怕、糾結、擔心……”諸如此類的情緒隻會影響她的判斷令其陷於危地。
距離遊戲結束還有整整兩天的時間,林一淘汰之後,她與亡靈勢必要分出個勝負,眼下這一出明擺著就是亡靈的手筆,江映雪眯了眯眼,迅速調整狀態返回安全屋,將所有“驅邪”之物儘數戴在身上,而後又檢查了一遍自己所有防身之物。
這些時日她已基本摸清了尹小朵的行動模式和身份設定,既然亡靈可以驅使鬼魂,那她便儘可能防止一切鬼魂近身。既然亡靈“殺人”需要利用自己的眼睛和對手姓名,那她便儘力隱藏自己的真實姓名,同時想辦法毀掉亡靈那雙礙事的眼睛。
做完這一切之後,江映雪穿戴整齊,與素日一樣,推開葉家彆苑的大門,微笑著走了出去,同路上每一個相熟的行人打招呼。
果不其然,所有“人”在見到江映雪的瞬間,都不自覺退後了幾步……
“嗬……洛茵茵的東西還算有點用。”江映雪心滿意足跟隨路上行人,往位於巷子儘頭的……村中禮堂緩步走了過去。
禮堂內曲聲陣陣,嗩呐聲、鑼鼓聲響徹雲霄,越來越多的村民圍聚在禮堂外,有的“人”為了將熱鬨看個徹底,乾脆把自己腦袋自肩上摘了下來,高舉過頭頂,翹首以盼往禮堂內望去。
天光漸明、日頭正好,郝家村禮堂百鬼齊聚,等待著一場期盼已久的婚禮拉開帷幕。
江映雪舉箭射死了幾個擋在禮堂門口的“葉家侍衛”,然而人實在太多了,她每射死一個青麵獠牙的“人”,就有另一個接龍似的站了出來,那些曾經的“父老鄉親們”礙於江映雪身上的“驅邪之物”,隻盯著空洞的眼睛直勾勾望著她並不敢上前。
江映雪殺紅了眼並不將他們放在眼裡,眼見圍在自己身邊礙事的“人”越來越多,衣袋裡粘著符咒的弩箭再多也不是這麼浪費的,當即不再猶豫舉槍便是“砰”一聲巨響。
槍響之後,禮堂內歡快的樂曲聲終是停了下來,江映雪清冷而又淡然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凝霜,不讓母親進來看看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