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節天還很冷,街道上的霧,在風裡頭飄來蕩去。
遠處響起了梆子聲,有個挑水的男人打從這邊走過,靈均便問那男人:“仁兄,這酒樓是怎麼回事,怎麼燒成這副樣子?”
那男人說道:“哎,離奇呀!昨天晚上,這酒樓裡本是有個大戶人家在辦滿月酒,結果牆壁上突然顯出兩個狐狸影子來,這影子沿著牆壁跑動,隨後從牆上跳了下來,落地就是兩隻活脫脫的狐狸,直接對著脖子咬,咬死了好幾個人。眾人匆忙逃竄,撞倒了燭燈,火便燒了起來,直把這酒樓燒成現在這般模樣。哎,喜事變白事,真是禍從天降啊!”
男人說完,就挑著水走了。
靈均到廢墟中去查看,發現了一樁木頭,那木頭還沒有燒儘,上麵有兩道很深的爪印。
必然是狐狸留下的。
羌蕪湊上去嗅了嗅,“咦,這肯定是隻小妖精,氣味太濃,隨便一聞就聞出來了。”
靈均自然明白,妖的道行越深,妖術越高明,留下的氣味就越淡,如此濃重的氣味,一看便知,這爪印必是那隻雛妖留下的。
靈均將這木頭上的爪印刮了下來,放入背囊之中,隻要憑氣味,他很快就能找到那兩隻妖物。
濃霧漸漸地散開了,街道上有了叫賣之聲,羌蕪的肚子咕咕作響起來,接著,銀鈴的也響了,兩個肚子一呼一應,像唱雙簧戲。
“我們餓,”羌蕪眼巴巴地看著靈均。
靈均便帶她們到沿街的麵館裡去,點了三碗麵條。
等著店家上麵的功夫,外麵又走進來一行人。這十來個人身上帶著錫箔氣息,背上背著劍,腰間掛著銅錢串,是伏妖師。
靈均在老先生身邊待久了,身上的妖氣幾乎聞不出來,但銀鈴與羌蕪還是兩個小妖精,身上都還帶著氣息。
那群伏妖師一進門,眼睛就都落在了靈均和兩個小妖精身上。
伏妖師的世界與妖的世界對立隔斷,他們並不知道世上還有銅鏡這種法器,更不知,像靈均這樣的妖精,其實也是降妖伏魔、替天行道的。
想必,這些伏妖師也是因為酒樓狐妖鬨事才來的,這麼興師動眾的一行人,定也是來誅殺那兩妖精的。
然而,瞧著那一雙雙疑慮重重的眼睛,靈均心想:“麻煩又來了,而且有點難纏。”
但麵上,依然鎮定。
唯有那兩小妖精卻很高興,羌蕪道:“又有的玩了。”
銀鈴道:“人有點多哦。”
羌蕪道:“人多才好玩嘛。”
靈均扶額:“不可亂來。”
***
須臾,幾個人吃完了麵,就往外走,他們一走,那些伏妖師也都紛紛起身。
走到一處巷子裡,那兩邊都是房屋,但路上卻沒有行人。
兩妖精忽然化出原形,各自跳上一邊屋廊。身後的伏妖師見此景象,當即兵分兩路,去追殺羌蕪和銀鈴。
靈均歎了口氣,轉過身,剩下的那個伏妖師拔了劍,指著他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帶著兩個妖精?”
“妖精?”靈均假裝犯起糊塗來,“什麼妖精?”
“那兩個小姑娘,一個是狸貓精,一個是白兔精。”
靈均很驚訝,“那兩個小姑娘,是妖嗎?那麼可愛的兩個小女孩,怎麼可能是妖呢?”
“我看你也是妖變的吧?”
“為什麼?我身上有妖氣嗎?”
“正常人,怎麼可能會有這樣一副舉世無雙的皮囊?”
所以,得怪靈均長得太好看。
靈均心裡一笑:就算你認出我是妖精來,那又怎麼樣呢,光憑你一個人,我勾勾手指,就能把你撂倒。
於是乎,靈均畫了一道符,那符頃刻間便化作一張網罩了下去,一下便把人困在了地上,任憑他怎麼掙紮動彈,都掙脫不開。
那伏妖師驚愕道:“你,你怎麼會符咒?你是,你是伏妖師?”
靈均反應過來:也是,老先生用的是符咒,跟他們伏妖師是一樣的路數,隻不過,伏妖師會的那些,在老先生那裡,隻不過一些微不足道的皮毛。靈均這樣的,都可以當他們祖師爺的祖師爺。
靈均道:“對咯,下次看得仔細點。”
伏妖師道:“你是哪一脈的?怎麼從來沒見過你這一號人物?”
靈均道:“自成一脈。”
這時,他忽然嗅到了一股極其熟悉的氣味,好像就是方才聞到的狐妖味。他仔細地嗅了嗅,發現了伏妖師的劍,便將他的劍抽了出來。
出了鞘,那上麵果真是狐妖的氣息,看來,這劍必然染過狐妖的血。
靈均問道:“你們把狐妖給殺了?”
那人道:“逮住了那隻母狐狸,小狐狸給跑了。”
靈均道:“但這上麵是小狐狸的血。”
“砍掉了它一隻爪子,讓他給逃脫了。”
靈均又問道:“那母狐狸呢?殺了?小狐狸精是在哪個地方給逃脫的?”
那人道:“關你什麼事!我憑什麼告訴你!”
靈均站起身來,剛要說話,銀鈴那隻狸貓就跳了出來,趴在對麵屋子的陽台欄杆上,搖著尾巴,懶懶地說道:“均哥哥,他們好沒勁哦,幾下就被我捆住了。”
靈均道:“你把他們怎麼了?”
銀鈴道:“我用一張網把他們兜了起來,掛在房梁,讓他們蕩秋千呢。”
靈均哭笑不得。
羌蕪那隻白兔也突然從屋頂上蹦躂了下來。
靈均愁著一張臉,“羌蕪,你又使了什麼花招?”
羌蕪道:“我給他們開了一扇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