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蕪立刻收回手,“煩不煩啊你!有什麼辦法呀?”
肅穀點來一根香,拿火鉗夾著,伸進籠子去,將香置於狐狸鼻下,若沒有氣息,那香的煙必然直直而上,但此刻卻是彎彎曲曲,可見那狐狸尚有鼻息,還未死去。
銀鈴笑盈盈地看著他,好像他是天底下頭一號的聰明人,羌蕪卻懶懶的,打起瞌睡來了。
但那兩隻狐狸還是在發癲,發完癲,又開始渾身抽搐。
到了子夜,風卷著雨,打到窗戶上,幾個人都昏昏欲睡起來。朦朦朧朧之中,肅穀聽到有人在外頭說話,那聲音頗有幾分飄忽之感,一時不甚清晰,也隻當是自己做夢,夢中囈語罷了。可忽而,那說話聲漸漸清晰了起來,便冷不防地醒了過來,睜眼四顧,隻見屋中兩女子皆是拿手支著腦袋,閉眼睡著。那人語聲過去了,好像原先站在門外的人走遠了似的。再接著,就聽見走廊上有人在走動,肅穀開了門,走到廊上,卻並不見一個人影,誰知一關門,外麵的腳步聲又響了,再開門來看,依舊是空蕩蕩的。踟躕見,那對麵兩道黑影閃過,嚇得他一激靈,銀鈴聽到了動靜,也出來到了走廊上。發現遠處果真有兩個人影,追了出去,才知是兩個生人的鬼魂。
銀鈴正要用招魂符,誰知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繡著刺桐花的人殺了出來,那人袖中一條長鞭灌出,狠狠甩來。肅穀及時衝到前頭,手中握著一柄長長的鐵鍬,這鐵鍬在長鞭下一擋,當場碎成了兩段,鞭子依舊落在銀鈴身上,但力道終歸是小了不少,隻受了一點皮肉傷。
羌蕪聽到聲音也跑將出來,那刺桐信徒一看到她們兩人,便轉身走了。銀鈴再追去,原先的兩鬼魂早已不見了蹤影。
“奇了怪了,狐狸寨裡,怎麼會有人的鬼魂?”
又回來看那三隻小狐狸,發現兩隻已經死了,冷冰冰的,另外一隻還活著,但是氣息奄奄,估摸著也快死了。
三人將屍體收拾了一番,完畢,銀鈴倚靠在窗台前,看著外麵的大雨,怔怔地說道:“靈均到哪去了呢?”
羌蕪便嘻嘻笑道:“你還有時間管靈均呢?把他留給狐狸去管不是更好?你還是管你眼前這個吧,我看你們都快躺一張床上去了。”
銀鈴道:“你是門牙大,說話不漏風,就什麼話都說是嗎?”說著,伸手要去掐她。
羌蕪也不甘示弱,“你也才一隻狸貓,我還怕你不成?”也要拿手去撓她。
肅穀怕她們打起來,忙夾在中間,羌蕪冷笑道,“你個凡夫俗子,給我滾遠點!”銀鈴伸手要去打她嘴,她側身一閃,道,“嘿,打不著,你打不著。”
肅穀起先攔在她們中間,結果兩妖精身影閃得跟兩道光似的,一轉頭,才見銀鈴姑娘與羌蕪姑娘一起倒在床榻上,互揪著頭發,撕打了起來,一個道:“我操你大爺,你真使勁啊!”
一個道:“我大爺在墳堆裡埋著,你操去吧!彆客氣!”
肅穀當場傻了,活這麼大,從沒見過女子如莽漢般說出這樣下流的話來,一時傻眼起來,卻又怕她們兩個動真格,忙忙地跑去勸阻,倒是挨了她兩個不少打,那臉上脖子上全是手指印。算是領教了。這副情景,還不如走夜路見鬼,那鬼也不過吐個舌頭嚇嚇人罷了。
樓上一通亂,樓下的不知吾卻是心如刀絞。
他呆愣愣地看著外麵黑漆漆的夜,心裡一陣悲痛,不知靈均到哪裡去了。以往他倆總是形影不離,此刻靈均卻生分起來,竟不叫他跟著了。
他隻管在那廊下站著,任憑雨水打濕臉,也不知多久,方才察覺遠處刺桐林裡站著一個人。那人在風雲裡也是紋絲不動。不知吾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那人影見他過來,便也抬步走。
不知吾跟著,走了很長一段路,到得一處地方,那地方竟是一片荒野沼澤,水窪在月光底下蕩著黑色的漣漪,一條條小蛇在那草叢之中躥上躥下。不知吾開口問道:“你為什麼一直跟著我?從竹齋跟到了樹屏山。”
那人蹲在水窪前,好像是在洗手,背對著不知吾說道:“我不知道,因為我醒來的一刹那,看到的就是你的臉。你的臉是浸在水裡的。”
不知吾道:“你起來,讓我看看你的臉。”
那人站起身,回過頭。
不知吾不禁趔趄著,後退了一步。
那人,居然和他長著一模一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