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他們離開晚蒼時，滿天黃沙飛舞，樹梢上才微微抽出嫩芽，如今胡楊樹上已滿是綠意。

城裡之前被敵軍進攻時毀壞的房舍具都建好了，城南買高粱酒的小娘子也回來了，一切好像恢複了正常。卻少了那位經常蹭吃蹭喝的都尉，人們好像忘記了她的存在。她在時，酒舍中茶肆裡，巷角中談論的最多的就是那位姓阮的女將軍，她走了之後，城中的人便再也沒有提起過她的名字。

關於她的一切隻剩下史書中描寫的那句話，阮青梧，都尉，從軍十餘載，戰功無數，創喋血，滅柔然王庭，歸途中，遇伏，全軍覆沒，屍骨無存。

再有幾日柔然議和的使臣便要到了，太子殿下要起駕回宮。晚蒼城裡一片熱鬨。

衛戰躲在阮青梧生前常去的那家酒肆，猛灌了一口高粱酒。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日，無數的箭射向他最敬愛的那個人，看著她倒下去他卻無能為力，不知過了多久他也倒了下去，可能是命不該絕，他們以為他死了，便隨便找了地方將他扔在那兒，幸而遇上個正在牧馬的部族將他救了。

他養好傷從草原回來時卻聽到他們說，阮都尉屍骨無存，他們都死了，卻獨留了他一個。

他的將軍曾告訴他，她想去見識見識江南煙雨，京城的紙醉金迷，所以太子殿下提議讓他回帝都時，他答應的爽快。

軍營裡依舊如往常一般，阮青梧離開時為保晚蒼安寧，將一半護符交給了太子殿下，而另一半卻在將憶懷手裡。

他始終不相信那個人就那麼永遠的留在了草原，屍骨無存。沈夜闌也沒有回來，沈立獨子，沒於邊關，可是太子殿下卻無半點異樣，他一直在想或許會有奇跡，或許過不了多久她會騎著她那匹名為朝朝的黑馬從晚蒼荒漠的儘頭出現。

可是一直等到柔然議和的使臣進城，他也沒等到阮青梧出現，那個人，真的永遠也不會出現了。

時間過得飛快，柔然使臣已到了晚蒼，太子殿下接見了他們，不日便一起起駕回帝都。柔然為表誠意將王庭唯一的王子送來臨政，這位王子是養於外室的，所以得以幸免於難，而陪著王子一起來的還有一位公主，公主有著一雙淺灰色的眸子，長得分外精致。

他們啟程回帝都的那天，天氣極好，慕容襄坐在馬上，笑看著街道兩旁夾道相送的百姓。

後麵跟著的是輛八架的馬車，高貴奢靡，正是柔然王子鐵木紮爾。

車子慢慢駛出晚蒼城，向著關北而去。車裡的人不發一言，隻是看著外麵的風光，她是王庭最高貴的公主，若不是因為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她的額吉怎麼會死，可是她都已經報仇了，為何她的心裡依舊空蕩蕩的。

她總是會夢到那個少年，夢見他溫柔的喚她阿寧，夢見他緊緊的將她擁入懷中，那麼的溫暖，夢見他看著她將匕首插入他心臟時那涼涼的笑，這一幕幕，像刻進了她的腦子中，越是不想去想，就越是會想起來。她想，她一定是病了。

越往南走，綠意就越明顯，滿目的黃沙消失不見，樹木變得高大起來，鳥兒也變得多了起來，他們順著河流一直走，房舍漸漸變得精致起來，滿目的雕梁畫棟，人們的穿著從灰色的衣裙變得鮮亮繁雜起來，她瞬間能理解她的族人們，為何總想要去打仗，這兒比起柔然，宛若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