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要活的分離成了日後的笑料,隋安每個星期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元俢朗打電話和方念生網上視屏聊天,千山萬水的距離一線空虛,堪折,友誼頑存,繼續,深沉。他們說起各自學校的人事,沒有任何隔閡的抱怨,認真的聽,沒經曆過的事沒見過的人都想出來,就好像還在彼此身邊一樣。過年的時候,隋安拉著修朗在機場等了三個小時,等到了半年未見的念生,她撲倒他懷裡:想死我了!三個人膩在一起,直到念生再次離開,好在,習慣了分開。暑假的時候,元俢朗和隋安又約到一起去看了念生,他們從美國的東海岸一直玩到了西海岸,錯過了開學卻約定了下次的行程。初中畢業,隋安去了法國,元俢朗依舊享受著普通孩子的生活,方念生繼續美國的學業,他們會在其中一人的城市碰頭,然後肆無忌憚的對另兩人梳理起自己獨行俠般的生活,隋安永遠被元俢朗嘲笑,念生悶頭表達不出更多的意見,隋安被笑毛了就拉起念生的手咬一口,不敢使勁兒咬了,十二歲的印記一直沒消,斷斷續續的橢圓形像是笑容,然而第一次的分離認真的辯駁起來始終撕心裂肺。三個孩子永遠在期盼相見,希望在歲月的心上開出了花朵。
高中。元俢朗認識了畢妠,他覺得她有趣,把她當成“養成遊戲”類的一個角色,把他們間的點滴寫成了mail傳給了念生,念生也跟著對畢妠有了興趣,但修朗沒有告訴隋安,他不想給隋安任何一個嘲笑他的機會。在撞破元勳寧的外遇之後,他第一次對人生有了泄氣的感覺。
鄰班的校花叫住了他:元俢朗,我喜歡你。
修朗心不在焉的哼了一聲:喜歡我又怎麼樣?
元俢朗,我很喜歡你。
所以呢?元俢朗欺身而來:有多喜歡我?喜歡到了想跟我上床的地步吧?他想起元勳寧擁抱那個女人的樣子,他的爸爸似乎沒有如此對待過媽媽。女孩兒不言語,他嗤笑,喜歡?不過如此!元俢朗頭也不回的走了,而告白的人發呆。
第二天,女孩兒把他拉進了情侶旅館,當著他的麵脫光了自己的衣服:元俢朗,我喜歡你,喜歡到了想跟你上床的地步!她說話沒有半點猶豫,絲毫不膩捏的奉獻了自己,全部,身體和心靈都是。元俢朗機械的跟她做,愛,腦子裡閃過了畢妠的臉,那一刻,他高,潮了。女孩兒一直說愛他,他知道,但是她越是愛他他越是明白他想要的不是她,而之前,他並不覺得安靜到病態的畢妠有多重要。
元俢朗洗了澡沒有等女孩兒便先行離去了,回去的路上看到元勳寧跟某個女人進了洲際酒店,跟上次完全不同的女人,大概是要做他才做過的事吧,修朗上揚著嘴角,眼神很飄,突然認不清眼前的路,他拿起手機打給女孩兒:我想離開這兒,你要跟我走嗎?
他取光卡裡的現金,買了當天的火車票,拉著女孩兒的手去了鄰近的城市,吃飯睡覺做。愛想念畢妠痛恨父親,麻木,女孩兒隻覺得生活夢一般的美好,可這夢,是元俢朗夢魘。那個下午,他對女孩兒說要去買晚飯,出門後坐上了回家的大巴,他憑著記憶找到畢妠的家,破敗喧鬨的巷子裡,路燈閃得人影綽綽,畢妠拿著兩袋垃圾走了過來,她看見了他,修朗心慌了,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他想她,望著她,生硬的把感情壓在了謊話裡:我在私奔,借我點兒錢吧!畢妠“哦”了一聲,轉回家從爸爸的口袋裡迅速的摸了二百塊錢給他並祝他私奔愉快。他不愉快,唯一愉快的是,接錢的時候,碰觸到了她的手,她很暖。畢妠很暖。
午夜,元俢朗拎著一袋子吃的回了賓館,女孩兒哭得眼睛腫成一線:我以為你走了,修朗,我害怕,你不要離開我。元俢朗沒說話,坐在窗台,從兜兒裡拿出包三五,拆封,點煙,風太大了好幾次都把打火機的火吹滅了,這晚,他學會了抽煙。墮落,真是件容易的事。
行蹤敗露,元勳寧輕易的找到了他。他的爸爸說:修朗,現在起,你是個男人了,難道你就隻能當個一般意義上的男人?
元俢朗在這之前一直想當一個一般意義上的普通人,畢妠呢,她大概不會喜歡普通人吧,他抓緊了畢妠給他的兩百塊錢,安靜的微笑:不,爸爸。他聽話的拎起了包跟元勳寧回了家,女孩兒在他身後撕心裂肺的哭泣。背叛,原來是比墮落更為容易的事情。他不相信元勳寧了,相信畢妠;他不相信婚姻了,相信愛情。他想見她,他愛她。
元勳寧沒有幫元俢朗轉學,輿論壓力是懲罰之一,他相信他的兒子會因此而成長,元俢朗隻覺得此舉甚好,至少可以每天看到畢妠。然而“人言可畏”都不是虛圖的,他真的明白了人是多麼可悲的東西,那些眼光,言語,手腳,釘死了他的罪。女孩兒懷孕了,罪上加罪,元勳寧賠了那家人的錢,把女孩兒弄出了國,表麵上的糾結了卻,剩下的內疚蠶食理智。畢妠挽起了他的手,和他說話,把友情攤到世俗麵前:他和彆人上床乾你們屌事!她罵了圍觀他的人,把他拉下了恥辱柱,幫他克服了這個倫理社會和潛在抑鬱症,從頭到尾沒有任何指責。
方念生和隋安第一時間飛了回來,可惜安慰寥寥,元俢朗受夠了彆人沒完沒了的忐忑,守著他,怕他自殺,他不會死,他舍不得死,然而沒有人相信他,除了畢妠。念生和安小心翼翼的跟他身後,修朗踢倒了身旁的椅子:滾!我不想看到你們!他開始咒罵,口不擇言,傷害,被傷害,最終隻剩下自己。元俢朗斷了與方念生和隋安的聯係,一心一意的待在畢妠身邊,她才治得了他的傷。畢妠想去外地讀書,元俢朗心心念念的跟隨,拒絕了元勳寧送他出國的提議,他知道她想要新的生活,他也需要的,和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