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城市的細節麵目全非。元俢朗走在暗寂的街道中，腳步聲是唯一的陪伴，緊張打亂了節奏，一刻害怕，她想看到他嗎？可他已經回來了。遠處的人，漸近，昏黃的路燈，兩枚修長的影子縮短，交彙。畢妠裹緊了棉衣，抬頭：奇怪，眼睛花了——她使勁兒揉了揉眼眶，再看：我肯定是瘋了，不可能的，他在英國啊——她又看了看元俢朗：好吧，我遇到鬼了。畢妠下了這樣的結論，心安理得的錯身而去。

白癡！修朗抓住了畢妠的胳膊：我回來了！

畢妠愣了，不敢呼吸，轉頭，淚流滿麵：元俢朗，你不是鬼？真的不是？不許騙我！

笨蛋——修朗把她擁進懷裡：你說我是不是鬼。

是真的，體溫不會騙人，畢妠抓緊了修朗的衣服，死命抱著她：我想你。她想元俢朗，二十三歲的生日，沒有蛋糕沒有蠟燭，方念生讓她滾，他總是讓她滾，畢妠習慣了他口不擇言和亂摔一氣的發泄方式，通常情況下，她會把他反鎖在屋裡，坐在天台邊兒等他耗儘力氣，等一切安靜後再進去收拾狼籍。方念生走不出痛苦，她拚儘全力的拉他，他卻反手將她一塊兒陷入殘局，畢妠覺得至少沒有更壞，還好他沒有打她，而失手扔過來打傷額頭的書是無心的。她想給自己一個生日願望，她想見元俢朗，想依賴他。她跟他說過“是你有我才對，我隻有我自己”，她錯了，她有她自己，還有他，隻是，領悟得太晚。她抱著手機發呆，撥通了他的號碼，她對自己說——沒關係，我隻是試試，可能早就停機了。冗長的等待，顯示接通的聲響，那聲“喂”，畢妠咬著唇聽修朗的聲音，安下心來，微笑，儘管虛弱：我想你——她需要一些支持，元俢朗是畢妠的“至親”，隻字片語都療傷：我得掛了，國際長途很貴，拜拜。畢妠籲了一口氣，打開門，念生睡在床上，背對著她，妠把地上撕爛的雜誌和報紙收攏到一處，給他做了青菜雞蛋麵：好好吃飯，如果你不想吃，也不要摔碗，浪費糧食不好，而且這是家裡最後一個雞蛋了。方念生從不令她失望，碗和著麵一塊兒拂了下去，沒有任何質疑的浪費。畢妠看著那攤冒著熱氣的麵條：念生，我愛你，可是你在揮霍我的愛。你很痛苦，對嗎？沒人計劃你的未來了，失去了金錢和地位，還要背負不光彩的身份。可是，你必須接受，你是方念生，就要承受所有屬於方念生的痛苦，而不是自暴自棄。念生把頭埋在枕頭裡，聲音發悶：滾！混蛋！你不是我！你不會明白！畢妠不想爭辯“是否明白”諸如此類愚蠢的話題，不管明白與否，她守了他兩年，就像是“真心換絕情”的狗血戲，好吧，叫“畢妠”的女孩兒很堅強，但她並不是無可戰勝的：我是要滾了，中途溜回來給你做中飯的，被店長抓住就完蛋了。家裡沒有其它吃的了，你最好乖乖等我帶晚飯回來。畢妠鎖上門，餓著肚子跑回了麵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