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磨站在門口垂眸看著自己的手,卻一直沒有打開門。
過了一會兒,門悄悄的從裡麵開了一個小縫,日向翔陽那雙澄澈乾淨的眼睛從門縫裡望向了他。
“乾嘛不進來呀?嚇死我了,這麼久不進來我還以為外麵站的是壞人!”少年大大咧咧地敞開門,將藏在背後準備隨時發起攻擊的棒球棍撂在了門口的矮凳上。
研磨不禁失笑:“萬一我真的就是壞人呢?”
“我才不信!如果你是壞蛋,那我豈不是就成壞蛋的同夥了?”日向一臉嫌棄,對於“同夥”這個定位感到不是很滿意。他接過研磨手裡的包,準備幫忙放好,然後隨口問道:“誒今天怎麼回家這麼早,我也才剛剛起床呢。”
研磨卻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頭說起了彆的事:“我今天把你的充電設備搬回我的臥室吧,最近不是很忙,不會晚歸打擾到你的休息了。”
“嗯嗯~”日向聽到這話顯得很開心,“那我們最近是不是可以通關那個遊戲了?太好了!”
話音落下,他沒有聽到研磨的回應,所以疑惑的回過頭,可惜也沒能夠看到研磨的身影。不過日向也沒有很在意,選擇繼續去做之前沒有做完的事情。
另一邊的孤爪研磨走進了實驗室,看著操作台上擺著的一堆金屬零件,又看看自己指縫裡已經開始潰爛的一小塊皮膚,麵色沉凝,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
中午和晚上的飯菜依舊是由日向翔陽烹飪,本來食材儲備不夠充足,日向準備出門去超市購物,但是卻被研磨製止了,說什麼要日向陪他一起打遊戲,所以就選擇了外送服務。
隻是有一點讓日向感到特彆困惑,那就是送來的食材太多了,而且多以保質期長的速凍食品為主。
家裡隻有研磨需要食物補充能量,作為仿生人的日向則是完全不能夠攝入這些食品,不然會導致零件出現故障。他也曾因好奇吃過一次,再次醒來後已經是幾個月過去了。從當時孤爪研磨眼下的青黑、下巴上的胡茬就可以看出日向作了個大死,於是日向翔陽後來除了給研磨做飯,對於人類的食物一直保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吃完飯後研磨就鑽進了實驗室,日向也知趣,不會在他忙的時候去打擾,所以就打開了電視,開始學習新的人類世界的知識。
實驗室內的孤爪研磨與客廳裡的日向翔陽動作倒是出奇的一致,都在觀看晚間新聞。
“今日下午,先前不少皮膚潰爛的患者死亡,但醫生們依舊對此束手無策……”
“A市各個商超開始出現了物資短缺的問題……”
“許多皮膚不再完好的市民出現在街頭……”
研磨撈起袖子,現在他的手臂也開始出現了皮膚潰爛的症狀。他盯著這些地方,看了好一會兒,拿起擱置在一旁的手術刀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就剜掉了那部分的肉。在給傷處纏上繃帶的時候,他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了大片的陰影,像是瀕死之前正在顫抖著的蝴蝶的翅膀一樣。
靜坐片刻讓研磨平複了疼痛帶給感官上的刺激,染血的繃帶被藏在了深色的緞麵睡衣下。至於指縫間的傷口他也早已經想好了理由,就告訴翔陽說這是組建機器人時不小心被金屬零件旋掉了一塊肉。反正翔陽是絕對不會懷疑他說的話的。
研磨睜開眼,於黑暗中隔著厚重的窗簾望向外麵,但仍然是徒勞的,他分辨不出究竟天亮了沒有。
日向就躺在他的旁邊,手腕處的充電接口還插著線,人看上去睡得正香甜。
日向翔陽比孤爪研磨自己還要像個真正的人類。這是研磨中期觀察日向產生的想法。
不管是做事的態度也好,待人的性格也罷,日向翔陽的表現如此鮮活,如此的讓人著迷,就連製作者本身也快要迷失其中了。
一開始隻是覺得有趣,後來就演變為了習慣。習慣了日向翔陽在他身邊醒來,習慣了每天回家有人笑著迎接自己,習慣了每天晚上的晚安吻,習慣了…日向的陪伴。他也曾以為隻是自己一直過著一個人的生活,才會喜歡上日向翔陽。隻要是個人陪著自己就好,不管是誰都可以,孤爪研磨都會喜歡上這個人。
於是研磨試著停用了日向翔陽一段時間,他又創造了彆的仿生人。但每一次的失敗都在告訴他,隻有日向翔陽是不同的,隻有日向翔陽才是最真實的那個存在,那個獨屬於你——孤爪研磨的存在。
沒有什麼生活儀式感的孤爪研磨精心挑選了一個時間,重新喚醒了他的日向翔陽,並在心底偷偷地許下自己的生日願望:想要和日向翔陽一直一直在一起。
吹滅蠟燭的那個瞬間,日向正好睜開眼,迷茫困惑的眼神與研磨充滿執念與期盼的目光在空中對視。
過去沒有許下的心願被積攢了起來,在此時支付,它的主人則迫切的想要願望成真,並且甘願不惜一切代價去實現它。
??
??這場導致人們身體出現潰爛的災難愈演愈烈,每天都有很多病情嚴重的人去世,A市人人自危。
孤爪研磨身體的異狀也瞞不住日向翔陽了。他平靜的告訴翔陽,自己大概是染上和外麵人一樣的病了。日向眼淚汪汪的詢問他該怎麼辦,要怎樣做才可以救他。
研磨溫柔的拭去日向臉上的淚珠,安慰他:“我好像已經找到了一個可行的方法,準備這幾天就開始行動的。本來想瞞著你悄悄進行,但沒想到被你給發現了。”
“沒事的,不用太擔心,我們一定能夠一直在一起的。”
他牽著日向翔陽走進了實驗室,用手術刀劃開了了自己的皮膚。那些用於製造仿生人零件也被他挨個塞進身體裡。劇烈的疼痛讓研磨看起來麵色更加蒼白,他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孤爪研磨費力的看向了日向翔陽,那雙眼睛充滿了不解。在日向困惑的目光中,研磨重複而努力地將機械零件塞進自己鮮血淋漓的殘臂裡。
“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