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是啊,這些事情殿下是需要多多斟酌一下,至於皇上的想法,或許殿下需要到那些跟隨皇上開國的老臣家裡探聽一下了,他們能夠琢磨出皇上的心思也未可知。”
房玄齡:“說起老臣眼前倒是有一個,時機也是剛剛好。”
尉遲恭:“房大人是指......開國十四名功勳大臣之一現任工部尚書的武士彠大人嗎?”
房玄齡:“不錯,我聽聞武士彠大人的第二個女兒明天就要過百天了,但是卻沒有告知任何外人,隻是邀請了自己家的幾個兄弟族人,或許殿下明天可以過去祝賀一下,也算留一個善緣。”
杜如晦:“可是我聽說這位大人似乎有些奇怪,除了公務之外很少與同僚們有往來,恐怕也是看到了朝廷現在的情形為了避嫌不想趟這趟渾水。且平日裡極為清廉勤儉,又有皇恩在身,極為忠君,頗受皇上喜愛,明天殿下去了會有用嗎?
李世民:“是與不是,於情於禮我明天也應走一趟,話說這位大人其實與我們皇家還是有些淵源的,他現在的夫人曾經身份顯赫,姓楊,是前朝宗族後裔,到了本朝是經由我五妹桂陽公主做月老,父皇欽賜的婚事,婚事一應開銷也皆出自皇家內庫,並且當年在軍中父皇的麾下我也與這位大人有過數麵之緣,算是同袍之誼,所以我明天去了也不會顯得太唐突,也算一份香火之情吧。”
武士彠看著向自己胸口刺過來的兩把長劍,拚命的想要逃離,他想站起來,可是雙腿卻怎麼也用不上力氣,隻能徒然的在地上亂蹬,看著越來越近的長劍,武士彠隻能將最後的希望放在皇上李淵身上,用儘全身的力氣大喊了一聲“啊!皇上,救命啊!”但長劍還是毫無阻力的臨近心口,武士彠再喊“皇上救命”,劍已臨身,武士彠疼的坐立了起來,睜開眼,原來是一個惡夢啊,如此逼真的一個夢,武士彠摸了摸心口,仿佛長劍真的刺穿了這裡,還隱隱有些疼痛,身體下麵是被冷汗打濕的床單。
這時,睡在武士彠旁邊的夫人楊氏被武士彠的動靜驚醒,“怎麼了,大人”說著便坐了起來,無意摸到了武士彠躺的被汗水打濕的地方。
“哦,你醒了?牡丹(楊氏,名字叫楊牡丹),沒什麼事,隻是做了一個夢。”
“做噩夢了嗎?衣服都被你汗濕了”說著,起身借著光亮走到桌邊給武士彠接了一杯茶水。
武士彠也起身坐在了桌子旁,“是啊,確確實實的是一個噩夢啊,讓人不敢睡卻又不敢醒的噩夢啊”
“大人,是跟太子和秦王的明爭暗鬥有關嗎?”
武士彠沉默了一會“昨天又有兩位大臣因為進言此事,被皇上斥責了,而且皇上對此事的語氣已經越來越不耐煩了,大臣們心中都很惶恐不安啊。”
“大人,朝堂上的態勢已經到了這樣崩壞的程度了嗎?”
“何止是朝堂之上,就連坊間都已經流言四起了,各種勢力暗流湧動。現在朝堂上亂局的根源與其說是太子與秦王之間的皇位之爭,倒不如說是東黨、南黨和西黨的世族門閥利益之爭,秦王殿下統領大軍征戰數年,戰功無數,深得隴西大小世族的民心,所以隴西世族勢頭正勁,而太子一直在宮內處理事務,為了不至於被秦王壓迫,便倚重東黨來與秦王抗衡,南黨因為戰亂波及較輕,但態度曖昧,東黨底蘊深厚,太子與秦王勢均力敵,皇上態度不明,更加致使朝廷暗流湧動。”
“這真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時期,大人作為朝廷三品大臣很難置身事外,萬事要小心啊。”
“我明白的牡丹,”說完自嘲一笑,“漢後分魏蜀吳三國,然後有晉,但晉之後便是南北一團亂局,將近兩百年的戰亂啊,好不容易有了大隋一統,卻轉眼就亡了,可是誰又能知道接替大隋的本朝會是怎樣的光景呢?你說這萬一跟大隋一樣......亂世人不如太平犬啊,哪有世家不為自己著想呢?這是你死我活的爭鬥,沒有千年的朝廷,卻有千年的世家,國可亡而家族不可斷,這就是世家。再者自漢以後千百年來,沒有一個朝廷能夠擺脫世家與天子共治天下的局麵,這些世族恨不得一毫一厘都抓在手裡,容不得任何外人拿走,所以在西黨那裡我就成了想要搶食的外來犬,在東黨那裡我是想要乞食的流浪犬,不管怎麼做都是來搶奪他們嘴裡的食物的,真是夾縫裡求生存啊。昨天在朝堂上,有人上奏皇上說揚州都督李孝恭有謀逆之舉,皇上現在已經急招李孝恭回京述職了,我便借此機會上書皇上希望可以臨時督辦揚州,這樣一來就能夠避開這風口浪尖上的長安,二來要是朝廷如果真有什麼變局,我也好在外作為皇上肱骨,以應對不測之變。”
“大人,世家的發展從來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們能夠有今天的勢力是從數代人之前就一毫一厘,一尺一寸開始的,比如我們楊氏就是從前漢發展至今,(弘農楊氏的起源據說是西漢開國功臣楊喜,因斬殺西楚霸王項羽有功,在項羽死後搶得了項羽的一條大腿,所以被漢高祖劉邦封赤泉侯,可謂是史上最強抱大腿,這樣就有了弘農楊氏的發家。)數百上千年來諸多大不易,所以世家之間為了保全自己,各種利益糾纏,各種聯姻都促使各大世家成為了一個整體,他們排斥外族是不可避免的,這是世家的天然立場,大人想要快速融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隻能慢慢被接受,現在朝堂之爭是世家之爭,也是利益之爭,更是世家的生存之爭,皇上想必也是明白這樣的局勢,走錯一步也許就是深淵,有前隋為鑒,皇上坐在那個位置上,現在恐怕也很惶恐啊,所以做出一些難以預測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這時候真應了那句話,伴君如伴虎,要是能離開那就太好了,可是我聽說揚州地方治安並不是很安定,時有流民暴亂啊大人。”
“現在朝堂局勢晦暗不明,上下人心惶惶,我每天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這次雖然隻是一個揚州長史,但也好過在這泥潭裡丟了性命。“
“這樣的話,現在能夠離開長安這是非地就是最好的選擇了,大人打算什麼時候起程呢?”
“我想等天亮後小如意兒的百日宴過後就馬上收拾行李,咱們全家明天就離開長安,路上就難為你和孩子了,牡丹。”
而楊氏聽了這樣的話,被觸動了心中的一根弦,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大人,我對不起你,我都已經第二胎了,卻還是沒能為大人生一個兒子,我愧對大人啊。”
武士彠起身抱著楊氏的肩膀說道“牡丹,你看你說的什麼話,你我雖為不惑之年結為結發夫妻,但始終相敬如賓,而且自合髻(唐宋代的一種結婚禮儀,把頭發各自剪下一縷綰在一起,表示結發同心的意思)以來,你對上孝敬父母,對下又慈愛元慶、元爽(武士彠已逝前妻相氏所生)兩個孩子,反而是元慶、元爽這兩個孩子平時對你多有不敬,你也是處處忍讓他們,這些我都看在眼裡,我怎麼能拿沒有生兒子來怪罪於你呢?我一個商賈之人能娶到你這麼賢良淑德又通情達理的夫人是我的福分啊,哪怕就算你生的是女兒我也很喜歡,特彆是小如意兒,我覺得小如意的眼睛最像我了,明明的,黑黑的,亮亮的一看就很聰明,像我,也像夫人”
楊氏拍了他一下,破涕而笑“那大人給你聰明的女兒想好名字了嗎?”
“剛剛想好了,(武士彠笑著說)我們的大女兒乳名明則,喻義我們的大女兒會是一個明白事理的人,而大名武順,是我希望我大唐能夠順民之心,大唐百姓風調雨順,我們聰明的二女兒乳名如意,喻義我們的二女兒會是一個吉祥如意的人,你我以後也事事如意,她的大名我取名為珝,武珝,珝者玉也,玉,君子也,你看怎麼樣。”
楊氏笑著說:“大人覺得好就是好了”。話音剛落,窗外便傳來了雞鳴聲。
武士彠道:“好了,天亮了,你收拾收拾吧,中午的宴會我隻是請了我的三位哥哥,你就看著準備就好了,我先去洗漱了”便走出了房間,楊氏開始收拾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