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如意身在緊挨著鳳儀宮的蓬萊殿,經常看到劉氏長跪在鳳儀宮外,心生憐憫和惻隱之心,可是一定程度上來說劉氏現在麵對的難題就是如意親自造成的,如意就是有心勸說劉氏幾句,但也自感沒有顏麵直麵劉氏,隻是常常遠眺一下跪著的劉氏。
或許這也是一種同病相憐,劉氏和如意自己又有多少區彆呢?在這樣的深宮中,深宮不留無名之人,上下高低皆已天定,就算自己和劉氏有了妃嬪的稱謂,可是身後沒有家族,朝堂沒有話事人,那就是鏡中月水中花,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劉氏的今天也有可能是自己的明天,如意知道自己和王婠的交易,所以她知道自己如果真的麵臨劉氏一樣的難題,一定不能執著於李弘太子的位子,抓不住就要放開。
在劉氏長跪的時候,呼的一陣疾風吹來,然後天昏地暗,接著是豆大的雨點。
下雨了。
如意看著還跪在那裡的劉氏母子二人,最終還是難忍心中的善意,舉著雨傘孤身走向那裡。
下雨的時候劉氏茫然的看了看天空,然後看著陪自己跪在這裡的兒子,疾風暴雨,兒子的顫抖,劉氏趕緊脫了自己的外杉罩在兒子身上,然後讓兒子靠緊自己。
可是這是下雨,不是下雪,劉氏的衣裳又有多大作用?頃刻間衣裳就被打濕,劉氏卻沒有離開。
忽然間劉氏感到雨水變小了,一個女人把雨傘罩在了母子二人身上,是如意。
劉氏諂媚的對著視線模糊的如意笑道:“奴婢謝謝如意娘娘。”
如意看著諂媚的劉氏,她對自己一直這樣諂媚,不止對自己,劉氏在宮裡的諂媚是出了名的,沒少被宮人笑話,說是劉氏即使做了賢妃也是一副下人的下賤模樣,永遠有不了大妃娘娘的威儀,這就是命賤。
在過去如意或許不會看不起這樣的劉氏,但也不會有多少感覺,可是現在如意真的看不懂這樣諂媚的劉氏又是怎麼能夠在這樣的大雨中堅持。
如意看著劉氏問道:“你這是為什麼呢?”
劉氏愣神道:“奴婢和忠兒有錯,所以這是奴婢應得的懲罰。”
如意其實是想問劉氏為什麼一定要帶著李忠執著於這個太子的位子,但劉氏沒懂,如意也就不解釋,繼而問道:“你們錯哪了?”
劉氏茫然道:“我不知道,但皇後娘娘說忠兒有錯那就一定有錯,雖然我不知道錯哪了,但一定要認錯悔過。”
話到這裡如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遞了遞手中的雨傘道:“雨傘給你,就算是要悔罪,這麼大的雨不能沒有雨傘。”
沒想到劉氏連忙搖頭道:“奴婢謝謝如意娘娘的雨傘,但奴婢不需要雨傘,也許這大雨就是老天和皇後娘娘對奴婢的考驗,奴婢不敢用雨傘,心誠則靈,皇後娘娘一定會看到奴婢的。”
如意一陣無言,但還是道:“就算你不用雨傘,但太子還小,他的身子經不住雨淋,太子的身子可不能有恙,你把雨傘給他用吧。”
劉氏這才注意到顫抖的兒子,想了想如意說的有道理,可是劉氏看到如意隻有一把雨傘就問道:“如意娘娘你呢,你就沒有雨傘了,也會淋雨的。”
如意道:“我回去隻是幾步路的事兒,你不用在意。”
劉氏連聲謝謝,於是接過了如意手中的雨傘罩在了李忠的身上。
如意沒有了雨傘,衣裳瞬息就被雨水打濕,也就不再多言就轉身離開。
這時劉氏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的問道:“如意娘娘,有流言說是皇後娘娘會收養你的兒子做嫡皇子,是真的嗎?”
如意沒有轉身,沉靜片刻道:“我不知道。”
劉氏像是聽到了什麼好消息,哪怕隻是一個莫須有的答案,但還是笑著跪趴了下去,顫抖著身子。
如意也慢步離開,隻是臉上留下了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天地之大的雨幕中,隻剩一道離去的背影和一道匍匐在地上的身影。
或許,這從天而降的大雨就是幻如星海對渺如塵埃的考驗?還是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