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飛機兩個字，言顏想到飛機上與那人的重逢，有一瞬的怔愣，隨即揚臉一笑，“沒有呀，就是想到要到一個新的城市工作，有一點不適應而已。”

兩人相識多年，蔣南風怎麼會看不出言顏笑容中的勉強，見她有意岔開話題，也不戳破，順勢關係起她的工作來，“要我說你在我給你發的名單裡隨便找一家事務所掛著不就好了，你背後跟著那麼大的業務體量，哪個事務所不對你倒履相迎？偏偏跑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

言顏畢業自全球排名前三的法學院，畢業後就到了在紐約排名第一的black &white 律師事務所工作，取得了紐州和國內的律師執業資格，憑自己的努力在白人掌握話語權的行業內站穩了腳跟，拋開國內的資源不談，她也確實有任意選擇執業地點的實力與底氣。

“北辰雖然規模不大，但現在業界精品所盛行，在並購私募領域也占據一席之地，公司的事情有法務團隊在做，我隻要把握大方向就行了，你就當來這裡是我自己的一個小愛好吧。”

言顏雖自小在生意經的熏陶下長大，但一直對法律有濃厚的興趣，在事業上一直有自己的堅持，，說起自己熱愛的事業眼中綻放出彆樣的光彩，剛才的負麵情緒也衝淡了許多。

車子駛過一個彎路後，前路明顯暢快了起來，聽著女子自信輕快的語氣，蔣南風微微放下心來，雙手輕點著方向盤，揶揄道“好好好，你就接著做你的甩手掌櫃，我在幫你把公司看管幾年吧，到時候資產縮水了可彆怪我。”

“我每年也會參與幾次會議好吧，而且重大文件我也都有把關，我還沒要工資呢。”言顏不服氣的反駁。

“回頭我讓老李把工資一次性給你打到卡上，還不是從左口袋到右口袋。”看到言顏故作精明的小臉，蔣南風一臉無奈。

“南風哥，這些年真的謝謝你，要不是有你幫忙，外公一生的心血早就付之東流了。”言顏收起了調笑的神色，正色道。

“我可不是白打工的，看到我今天開的這車了吧，就是用你們公司給的勞務費買的。”蔣南風玩笑道。

言顏意識到自己又把氣氛搞嚴肅了，於是轉而聊起工作中趣事來，兩人一路說說笑笑，不知不自覺就到了住處。

蔣南風的房子在16層，一梯一戶，私密性很好。

150平的一居室，典型的單身上班族用房。原木極簡風的裝修風格，打開客廳的射燈，整個房間有一股淡淡的暖意，雖然平時無人居住，但是並沒有灰塵的味道，顯然是專門打掃過了。

蔣南風指了指門口的兩個大箱子，“這些都是我媽讓我帶過來的，都是些日常用品。”說著順手把箱子打開開始歸置。

言顏心裡一暖，看著蔣南風手上的家居服，是自己一直穿慣的牌子，款式也是學生時代的自己喜歡的，眼圈也有些微微的紅了，蔣家是言顏在這世上最後的親人了，雖然父親還在，但那個利欲熏心的人在言顏的心裡早就稱不上親人了，反而是蔣家一直拿言顏當女兒對待，在章幼宜去世後更是對她照顧有加。

“雖然說這些顯得生分，但真的謝謝你，謝謝琬姨。”

章幼宜和蔣南風的母親劉向琬是大學時代的密友，劉向琬因此結識了蔣南風的父親，二人這些年來一直感情甚篤，因為章幼宜的關係，蔣南風一家一直向對待自家女兒一樣對待言顏。

知道言顏在有心事的時候更喜歡一個人獨處，蔣南風把箱子裡的東西簡單歸置後，把鑰匙放在門廳的櫃子上，順嘴囑咐了幾句，就去赴約了。

蔣南風來a市確實有公務在身，這一點他沒有欺瞞，蔣家在a市有一個重要的子公司，蔣南風一年都要往返a市幾次，房子買下也是以備不時之需。

言顏的外公章太炎與蔣南風的祖父蔣遠山是義結金蘭的異性兄弟，兩人一同從家鄉到b市創業，一路相互扶持，在不同的領域中闖出了各自的天地。

言顏自小在外公身邊長大，與蔣南風可以說是青梅竹馬，蔣南風雖然隻比言顏大一歲，但一直很有兄長風範，兩家一直很希望可以親上加親，奈何兩輩的孩子都沒有那個心思，兩家家長都曆來開明，雖心有遺憾，卻並不強求。

直到四年前因為顏漢卿一手策劃的章氏危機，迫不得已之下兩個人有了一場表麵婚約，言顏也因此失去了心中最愛的那個人。

言顏並未打算在這裡久住，隻是拿出來這幾天需要的物品，其他的行李就暫時擱置在了門廳邊的收納櫃裡。

衝了個熱水澡，貼上麵膜，給自己泡了一杯水果茶，窩倒在了柔軟的真皮沙發裡。

雖然一路都在睡覺，但畢竟是長途奔波，加上暈機和倒時差，雖沒有睡意，身體卻有一股難言的疲憊。

從登上飛機到現在，言顏的大腦中一隻被那個人所占據。

四年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短，可是對於有的人來說足矣把一個人一段情遺忘，對於有的人來說卻是時光之刃將心底的遺憾與思念雕琢成最尖銳的武器，碰一下就潰不成軍。

雖然表麵說的堂皇，選擇來到這個對自己來說一片陌生的城市重新開始，隻有言顏自己知道，是心中的不甘使然，一直想要看一看那個人一直生活的城市什麼樣子，想要和他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所以她來了。

夜色漸沉，窗外的雨勢稍歇，那個人在言顏心湖中投下的漣漪卻沒有消退的跡象，一圈繞著一圈。

言顏強迫自己從雜亂的思緒中抽離，拿出筆記本電腦，開始工作，雖然已經選擇回國工作，但是之前在美國跟的項目有的還沒有終結，本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職業操守，言顏承諾客戶會以遠程工作的形式把工作做完。

專注於一件事情的時候，時間往往過的很快，這大概就是時間的相對論吧。

把整理好的文件給客戶發過去後，言顏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肢，抬眼看了下時間，指針已經指向淩晨四點了。

大腦中湧上一絲困倦，雖然從下飛機到現在沒有吃東西，但這個點也實在是沒有心思沒有胃口吃東西。

簡單的收拾了下桌麵，言顏就鑽到被窩裡了。

窗外的雨已經有停的趨勢了，在萬籟俱寂的時刻，雨滴落在窗欞上的聲音格外清晰，卻有一種讓人心靜的魔力。聽著滴答滴答的節奏，擁著被子睡著了。

因為白天思慮過重，睡的並不踏實，夢境混雜著過往的記憶，占滿了言顏的神識，大腦中是那個人的各種神態。

一會兒是飛機上那個冷漠疏離的樣子，一會兒是初見是那個清冷高貴的樣子，還有相知相愛時溫情脈脈的樣子。

無論是哪個樣子都是沉默不語的。

好不容易見到，言顏急切的想打破這份沉默，把在心裡滾了很多遍的話吐了出來。

“我好想你。”

沒想到那人唇角一撇，露出了嘲諷的神態，轉身離開了。

徒留一個背影。

心裡一急，言顏想要伸手抓住她，卻隻抓到了一個虛空，仿佛一腳踏空，一下被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