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晃晃悠悠的走了幾天,終於在蘇茵茵全身要散架的時候到了習水村。
習水村,雖說是村,但其規模已經到達了一個鎮的模式。
這裡繁華,不比鎮上少。
而寧家老宅在小巷裡顯得格外耀眼。
高牆深屋的那種格局,門板上朱紅的漆麵,中間一對獅頭鑄鐵的門環,台階也高,一層層地走上去,抬頭就是幾個氣宇軒昂的大字:寧府!
門外站著一眾小廝丫鬟,擁著一群華服靚麗的主子。為首的是一個麵相慈祥的老太太,精心梳理的銀發上碧綠的翡翠閃閃發光,眉毛挨著鶴尾,搭配金絲線繡著福字的抹額,銀色的發髻上簪著了兩個嵌綠寶石蓮紋的鎏金簪。身上是彩繡萬福織金的寶石藍色的襖,下身是挑線大紅洋緞的裙子,繡著不同福字的暗紋。不細細看,瞧不出福字。
氣派,華貴!
再瞧瞧老夫人左右站著的中年婦人。
左側那位,皮膚略黑,身形豐滿,頭上簪裡三個鎏金簪,耳朵也是一對鎏金石榴花紋的耳飾。碧綠纏枝水田襖裙。不知是這襖裙衣袖有些短還是中年婦人刻意為之。略粗不是很白皙的手腕露了出來,上麵帶了兩個金絲纏繞的石榴花紋的鐲子,再瞧另一邊則是水頭上好的兩個翡翠鐲子,遠遠的還能聽見玉鐲碰撞的叮當聲音。右手食指和中指各帶了一個素圈黃金戒指,左手則無名指帶了了鎏金鑲嵌這紅色寶石的戒指。粗黑的脖子上帶著一個碩大的黃金項圈,上麵鑲嵌這紅色寶石和碧色的翡翠。
這是將整個家當都穿戴在身上了吧!
再瞧瞧右側那位素白的碎花小襖,下身金線黑麵的馬麵,頭上隻簪一直通體碧玉的如玉簪,耳朵上也是一直小小的玉墜。右手隻帶一隻翡翠鐲子,無名指則是一個奶白色玉戒指。
樸素的裝扮,卻讓人眼前一亮。
蘇茵茵還是一眼瞧出那隻樸素無華的戒指,可比左側那位夫人兩隻手的首飾都要貴重。
那玉簪和玉鐲也可是好東西。
女子眉眼間的貴氣,讓蘇茵茵更加確定女子出身不差。
為首的老太太一臉笑意的上前握著老夫人的手,神情激動:“嫂嫂!”
身邊的兩位夫人也對老夫人欠身行禮。
老夫人則也是一臉笑意的拍了拍老太太的手,眼神將周邊的人表情儘收眼底,最後看到左側那位一身金晃晃的刺眼,意味深明的說了一句:“十幾年未見,妹妹打理府邸,越發的厲害!”
沒分家前,寧府老太太是寧家的二太太,秦氏。後來因為寧家皇商生意越做越大,老祖宗做主分了家。當時兩房可沒少在老祖宗麵前哭訴,不願分家。
可老太太的一句,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
皇商跟官家打交道,容易招人眼紅。
所以大房繼承了發家的皇商生意,二房走上了科舉之路。
分家沒多久,寧府長子經商途中慘遭馬匪,命喪途中。
老祖宗接受不了打擊,彌留之際囑咐兩房,若無特殊情況,減少來往。且二房隻能在習水村這個小縣城為官,萬不可及於升遷。樹大招風,除非兩房到了彆人無法撼動地位的時刻,才可招搖。
不然守著現有的,不要貪圖不該有的。
大秦氏順著老夫人的眼神,瞧見那全身金燦燦的婦人,眼神如刀挖了一眼,隨後道:“嫂嫂外兒冷,先進屋暖和暖和!”
老夫人扶著秦氏的手,向宅內走去。
蘇茵茵跟在大爺和寧家大奶奶的身後的一起走向宅子。
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五間抱廈上懸“謹言慎行”匾額,與整個宅子格格不入。
向東拐彎,隻見佳木蘢蔥,奇花熌灼,古樹參天。約有百年曆史的銀杏樹,繁茂的枝葉似乎要將整個宅子收入其中,陽光撒在土黃色的葉子上,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透過縫隙如同星光一下印的朱紅的柱子上斑斑點點,霎是好看。
再向前,漸向西邊,階下圓潤的鵝卵石漫成甬路,兩邊飛樓入雲,雕甍繡檻,皆隱於佳木假山中。細細看著,則如雲霧漫入其中,石磴穿雲,上好的紅木為欄,環抱池沿,石橋如彎月駕於其間,金蟾含珠,清溪的泉水注入彎月橋下的小溪裡。
再看那岸上的寒梅開的極好,池內的清晰可見鵝卵石,還有已經枯萎的荷葉有些搖搖落落,蓮藕藏於水中,似乎等到花季時,在蓄勢一爭花中之王。
此景讓蘇茵茵想到文人所說的:池塘一夜秋風冷,吹散芰荷紅玉影。
走過彎月橋,在不遠處的遊廊上爬慢了藤蔓,暗枯的藤緊緊纏在朱紅的柱子上,爬山遊廊的頂上,風吹過時,它像個調皮的小孩,坐在那垂下腳丫,在不停的晃悠。
似乎在等著花季到來,開出絢麗的花朵,點綴冰冷枯燥的遊廊。
走到遊廊的儘頭,穿過圓形的石門,依舊兩邊是朱紅的抄手的遊廊,打眼的不遠處的亭子。四個亭角掛著金色的鈴鐺,隨分擺動發出悅耳的叮當聲,亭脊雕刻著上古神獸貔貅。
貔貅的形態似老虎又似熊,威武的把玩這一顆石頭雕刻的珠子。貔貅本身身形如虎豹,首尾似龍狀,其色亦金亦玉,其肩長有一對羽翼卻不可展,且頭生一角並後仰。在古時是分一角或兩角的,一角稱為“天祿”,兩角稱為“辟邪”。
此神獸有辟邪招財之意,富貴人都喜愛此物件。
亭子的四周嚴嚴實實的被帷幔遮擋著,隻是偶有風吹起,才瞧見室頂也用金線繡著花的毛氈封住,保暖又好看。再瞧瞧裡麵一張石桌和幾個石凳,在細細瞧著似乎還有一張放古琴的案桌。
環顧四周種滿了清秀挺拔,翠綠的竹子。
這個文人雅客最愛,聽著悠悠的琴聲,品著上好的茶葉,看著翠綠挺拔的竹子,自詡自己和竹子一樣是四君子中的君子,有著竹子的清高,正直,氣節的品質。
當然也是不少大家閨秀喜愛,畢竟可以展示自己高超的琴藝,說不定就能吸引到一位如意郎君。
是個下午茶的好地方。
穿過庭院,偶爾有紫色或紅色麻布小襖的丫鬟,朝他們欠了一個身,便提著食盒,朝著正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