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了很多年時間去回憶她的愛人。
應該用哪個詞形容那個人呢。
清瘦。腰線從乳|房急急地收,收在一筒墨藍色的毛衣裡,讓人想試試一手攥不攥得過來,柔軟的毛絨的觸感。
蒼白。手裡總挾著一支細長的煙,通體雪白的煙卷,半截化了灰。她隻看著那點明滅的光,看半晌,再隨手搓滅,不怕疼。
活色生香。那人光著腳噔噔噔地跑到門口,驚喜的笑紋從眼尾一直舒展到唇角的小痣:“我還以為你今天也加班呢!”
嬌懶。夜深了就不愛洗澡,賴著不起來,在她身上膩膩歪歪地蹭,蹭起一層戰栗的紅,然後瞪眼:“臟死了,下次先買個浴缸吧。”
倔。最後都沒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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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決定,就用“舊愛”這個詞。
她想不出能那樣稱職的形容詞。於是她擯棄掉這個詞所有多餘的、不值一提的含義,恰好夠襯她。
定下這個詞之後,她再也沒使用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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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這個詞,她還清理掉了生活中一切的蛛絲馬跡。
她撤銷了意定監護人,扔了所有交換著穿過的衣服,拋棄了成冊成冊的照片和票據,將紋絲未動的梳妝台推出門去。她重修了廚房和洗手間,拆了浴缸、沙發和床,捐了書籍,摘了掛畫,貼上新壁紙,換了燈和門窗。她買回成套的桌椅,壓住嶄新蓬鬆的地毯,擺滿閃閃發亮的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