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農曆新年,家家戶戶張燈結彩,既忙碌又熱鬨。與清冷寂靜的陵園形成鮮明對比,這裡隻有瑟瑟寒風和沒有溫度的墓碑,乾枯的樹枝上連葉子都不想駐足,落葉卷起細沙在狂風中旋轉,看不到半點生命的跡象。
魏忘在不起眼的角落,看著漸行漸遠的兩個背影,再將視線轉移到那棵樹,隨後發出輕蔑的冷哼,“雕蟲小技。”
她轉身向反方向而去,消失在孤山的夜色裡。
辭舊迎新,有人在團聚,有人在告彆。
龍滿滿是職場新人,沒有年假也不好找理由提前走,老老實實待到工作日的最後一天,才啟程回三江鎮。
梁以樂是本地人,在送滿滿坐上高鐵後,便回了爸媽家,並熱情邀請兩位姐姐去她家過年。
不過,被婉拒了,意料之中。
兩位姐姐也沒閒著,終於有那麼一點空閒時間去超市大采購,吃的喝的一箱箱往家裡送,有些搶手貨甚至剛上貨架,就被一窩蜂地搶空了。麻安然在烤雞的櫃台前徘徊了許久,暗暗發誓這次務必要搶到新鮮出爐的烤雞。
雖然都說現在越來越沒年味了,不像小時候對過年是會提前期待的,這種期待不會落空,快樂也會持續很久,但麻安然從小到大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一家團聚過年,頂多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婆婆會多做幾道菜。這次終於有了過年的氛圍,不僅見識到了城市的熱鬨,還能親力親為備年貨,有參與感才有過年的實感。
當然,更為重要的原因是和喜歡的人在一起,能和吳恙一起過年,她很期待也很滿足。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同,有些人沉浸在喜悅中,有些人在為剛失去親人而哀傷,還有人在準備著下一場複仇。
深山的舊屋裡,魏忘剛喂完血螢蠱,正準備將青銅罐收好。忽然,她萌生了一個邪惡但又自認有趣的想法,她拿出另一個青銅罐,單拎出一隻血螢蠱放入其中,然後將它們掛在腰間,就像是兩個服裝搭配的小玩意。
臨走前,她不忘清理屋裡的痕跡,即便有人查到此處,也無法采集到任何和她有關的線索。她就是如此自信,為了這一天,她已經籌備等待了十五年。
魏忘早早去陵園等著,在明知樹上有三屍蠱的情況下,甚至還特意放了無關痛癢的蠱,好讓那條藍色小蛇能快些通知麻安然。
小藍聞到蠱的味道的同時,麻安然立刻感應到了,那時她剛把後備箱的一箱牛奶和一箱可樂搬進家裡,知道陵園那邊要出事,放下東西便下了樓。
吳恙還在樓下猶豫要不要去對麵便利店買些花炮,轉念之間又看到那棵梧桐樹,想起那個深夜,麻安然在這裡同她說心事,送了婆婆最後一程,燒掉了她的家傳秘訣,還把婆婆的戒指卡在了樹乾裡麵,如今應該已經和樹融為一體了。
恍惚之間,她覺得惴惴不安。到底是如何假裝一切未曾發生的呢?又是如何心安理得地接受麻安然對她的好,如今還要試圖妄想成為麻安然的家人。
她再一次退縮了,少製造一些共同記憶,分開的時候,傷害或許會小一點。
麻安然還在樓道裡,就聽到她急匆匆的腳步,以及亂了頻率的呼喊,“吳恙,出事了。”
“怎麼了?”
“陵園,她來了。”
吳恙看著麻安然的眼睛,從她的眼神裡讀懂了未知的危險,麻安然也注視著吳恙的眼睛,接收到了吳恙傳遞過來的堅定和坦然。
“走吧,上車。”
吳恙瀟灑地甩頭,像一個很拽很酷又很可靠的辣妹,是那種會載著她在城市霓虹裡飆車的辣妹,是那種會把人準時送達也會安全帶回來的辣妹。
她們剛出發沒多久,丁炳強已準時赴約。
他神情渙散,如同行屍走肉,站在黃野的墓碑前也無任何反應。突然,他猛地跪地,二話不說給黃野一家三口磕了一個響頭,腦門砸在地上的那一瞬間,隔著十米遠都能清楚聽到。
他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個接一個地磕著,頭都給磕破了,還在繼續不停止。
魏忘站在一旁,聽著一聲聲強製要來的歉意,有些釋然但仍不痛快,來是來得遲了些,但總比完全沒有好。
若不是十五年前的那件事,嘗到了一些甜頭,三個地痞流氓也不會搖身一變成了古董商,如今他們已經成為了一個默契的團夥,平時假裝不認識互不聯係,實際上一直在同一條賊船上賺得盆滿缽滿。
丁炳強負責從世界各地找貨,其中絕大多數是贗品,於是他專門開了幾家鑒定公司,假的能變成真的,贗品也能是真跡。一旦有了貨源,董力就會用自己車隊打掩護,去把貨拉回來,再到盧鑒民的私人會所裡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