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阿泰果然如約而至,身邊還有兩個健碩的男人,鐵了心地要送吳恙回滬城。
他們先是坐船離開了小島,然後又是坐車,從荒郊野嶺到旅遊景點,從不知名城鎮一路開到熱鬨非凡的曼穀街頭。
這一路上,吳恙都沒有說話,阿泰偶爾跟她搭話,她也隻是禮貌地點頭搖頭,出奇地配合,像是自己已經想通了,放下這裡的所有,願意回到滬城重新生活了。
吳恙偷瞄了一眼導航,還有三十公裡就要到達機場了,憑著她久遠的記憶,印象中下個路口的不遠處就是唐人街,再過去一點就是大皇宮,那邊遊客很多,應該有機會。
“大皇宮是在這附近嗎?”吳恙問。
阿泰覺得突然,還沒來得及回答,司機卻熱情地說:“對,不是很遠,這裡下高速,往左走就能看到。”
“能繞過去看看嗎?”
司機顯得有些為難,他本是回答一下問題,沒想到吳恙會提這種要求。現在他們在高速上,可以直接到機場,如果要去大皇宮,需要下高速再繞一段路。何況這事他不能做主,他得聽阿泰的,隻好將目光投向阿泰,等待他的命令。
吳恙見阿泰不做聲,便接著說:“我在泰國這麼多年,也沒去過大皇宮,今天好像是宋乾節,那邊一定很熱鬨。想必以後也來不了了,我想遠遠看一眼,留個紀念,可以嗎?”
麵對吳恙,阿泰終究是心軟的,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比誰都清楚吳恙吃了多少苦,犧牲了多少才走到今天,他不忍心拒絕吳恙這最後一點小小的請求。
“繞一圈吧。”阿泰對司機說。
得到阿泰的指令後,司機在下一個路口下了高速,往大皇宮的方向開去。
今日是宋乾節,街上已有許多行人成群結隊,他們身穿清爽,頭戴鮮花,手拿水槍,欲欲躍試,等著大乾一場。
車上眾人的目光,難免被壯觀的景象所吸引,沿路的車也多了起來,前方已經造成擁堵,甚至有人將車停至一邊,加入這場一年一度的狂歡。
吳恙靠著車窗往外看,一副看新鮮想湊熱的模樣,阿泰見她如同小孩子般模樣,興奮地趴在窗邊,為了看得清楚些,還把車窗搖下來,心裡突然覺得有些安慰。
壯觀的潑水隊伍將前麵的路堵得水泄不通,司機有些不耐煩,險些撞到行人,阿泰伸長了腦袋想看看大皇宮還有多遠。
正在此時,吳恙極其迅速地解鎖,打開車門,飛一般地衝進了人群中。
阿泰當即反應過來,立馬跳下車,追了上去。可街上的人太多了,潑水的人你追我趕,不由分說地對每個路人潑水,讓這場樂事越來越混亂。
吳恙憑借著自己的身形,加上這些日子的鍛煉,伸手也稱得上矯健,像隻小貓咪一樣,在人群縫隙中穿梭,一溜煙兒地跑到了唐人街裡。
唐人街的路況複雜,高樓矮房交錯,擺攤的,乾活的,觀光的,來來往往全是人。
阿泰一行人追至唐人街門口,已經不見吳恙的蹤跡,儘管知道她就混跡在人群中,可她就像是隱身了一般,怎麼也找不到。
吳恙將手機扔在了唐人街的角落,然後拿了一件曬在路邊的衣服,轉身消失在人群中。
不一會兒,阿泰根據早已裝好的手機定位,撿到了被吳恙扔在垃圾堆裡的手機,並氣急敗壞地往牆角猛了兩腳。
吳恙身上什麼也沒有,應該跑不遠,而她的目的地隻有一個地方,隻要守株待兔即可。
“走!回去。”阿泰對身後的兩個男人說。
吳恙確認他們開車離開後,心中大石落地,緩了一大口氣。
明知是自投羅網、蚍蜉撼樹,吳恙決心堅定,即便是有去無回,她也要和安然死在一起。如果自由的代價是用安然的性命換來她一個人的苟且於世,那麼她寧願不欠這條命,能選擇自己以何種方式結束生命,又何嘗不是一種自由呢?
她身無分文,也沒有手機,偌大的曼穀城,一個人也不認識。正在她思考著如何去妏姨的彆墅時,她看見一個男人從車上下來,兩眼放光地看著打水仗的人群,腰間的鑰匙沒掛穩,掉在了地上,他也渾然不覺,興衝衝地跑去加入混戰。
她瞧瞧地撿起那串鑰匙,慌慌張張地走到車前,輕輕一按,車門鎖便解開了。
她心裡很是不安,還不忘回頭看一眼那個男人,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的鑰匙不見了,而且車也即將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