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恙第一次當偷車賊,心裡慌得要命,但現在這種情況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她一腳油門便把車堂而皇之地開走了。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一定要見到安然。
自從與吳恙分彆後,麻安然就被囚禁起來了。麻佳妏多虧了她提醒,為了以防萬一,怕她自儘導致蠱蟲也隨之消亡,不得不出此下策。
也就是在阿泰把麻安然用鎖鏈綁起來的時候,她懇請阿泰照顧好吳恙,送她回滬城,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她,免得她擔心做傻事。
麻安然即便不求阿泰,阿泰也會照顧好吳恙的,出於他們相識多年的情分也好,亦或是妏姨對他的叮囑也罷。
這麼看來,吳恙不是完全被當成棋子,不知道這種“福氣”算不算一種補償。
拍嬰鬼契約解除後,吳恙被阿泰帶走了,麻佳妏受了重傷在調養。
在她調養的時日裡,麻安然不但一直被綁住,失去了行動自由,還日日被下了真言蠱。顧名思義,中了真言蠱的人,不管你問什麼問題,她都會口吐真言,把自己內心最真實的答案說出來,不會說假話。
麻佳妏每日給她下一次真言蠱,反複問她煉製人蠱的方法,確保她每次答案都一樣,不會耍心機,從中做手腳,才正式開始煉製人蠱。
如今人蠱的蠱蟲在吳恙體內,而她的身體就是製蠱的容器,等到蠱蟲擴散至她的全身,最後吞噬她的心臟,第一步就算完成了。
接下來的第二步也相當關鍵,將全是蠱蟲的心臟活生生挖出來,放置在密封的銅罐裡,再用麻佳妏的鮮血淋遍銅罐全身,血會滲進銅罐中,蠱蟲被浸潤在鮮血中,鮮血日日喂養將其封印,與之建立起連接,人蠱才會認主,聽她的號令。
這是一個極其血腥的過程,麻安然既是蠱蟲又是容器,不僅要經曆蝕骨灼心之痛,還要在活著的時候將跳動的心臟挖出來,何其殘酷。
煉製人蠱的過程不能有人打擾,也不能有半點陽光照射,特彆是在心臟挖出來放進銅罐的時候,這個步驟最容易出差錯。
蠱蟲一旦見光就會前功儘棄,前麵做的所有都會白費,所以她需要一個極其隱蔽的空間,而麻佳妏的密室就是不二之選。
沒想到這間密室,前腳送走了吳恙,後腳又迎來了麻安然。
麻安然獨自在密室裡,每天隻喝一點水,一台監視器對著她,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剛開始的一周,她的意識清醒,幾乎都在打坐安神,偶爾會感到隱隱作痛,但都被她強行忍了下去。接下來的日子,疼痛愈演愈烈,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令她逐漸暴躁,出現幻覺,她開始瘋狂撞擊牆,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再然後,由於長時間不進食,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她沒力氣用撞擊來緩解自己的疼痛,隻能任由蠱蟲在身體裡為非作歹。
她極其落魄地蜷縮在牆角,攝像頭的紅光對準她,探測她的生命體征,隻要她還有一口氣尚存,就得繼續下去。
煉製人蠱的技法並不複雜,難就難在成為容器的這個人,並不是隨隨便便抓個人都可以,她需要有無比頑強的意誌和信念,以及非常熟悉製蠱、用蠱,和能控製自己的身體機能,否則在初期階段就會忍受不了摧殘而不得不放棄,或者是直接死亡。
在製蠱的過程裡,首先是看蠱蟲自身的造化,其次才是主人如何征服蠱蟲,而人蠱的原理和其他蠱大同小異,最根本的還是要看麻安然的造化。
麻安然的步驟沒有出錯,之後才是麻佳妏對其的掌控。
麻安然是煉製人蠱的最佳選擇,光憑著她身上的責任,她沒辦法斷送自己性命,將人蠱的蠱蟲落入麻佳妏之手,這愧對於婆婆,也無顏麵見列祖列宗。
這些日子以來,她無時無刻被折磨。
這和她以往任何一次中蠱的體驗不同,疼痛、幻聽、幻覺被放大,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成千上萬條蠱蟲隨著血液擴散至全身,在她身體裡啃噬著她的器官,鑽進骨髓裡,侵蝕大腦神經。
最糟糕的是,沒有人能救她,就連她自己也無能為力,隻能硬生生地挺過去。
在她意識尚存之時,她常常幻想想吳恙在這間密室裡的樣子,她是如何撐過來的呢?她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是如何反複承受錐心之痛,走到今天的呢?
她會痛到流淚嗎?誰會替她擦眼淚呢?
麻安然看見吳恙麻木地躺在地上,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她想伸手去替她擦掉淚珠,可無論她怎麼努力,近在眼前的吳恙和她好似在兩個不同的空間,她觸摸不到。
明明就在眼前,卻永遠觸摸不到。
畫麵一轉,在滬城的家裡,吳恙在陽台的躺椅上看書,愜意的暖陽讓她睡著了,她好似鑲著金邊。忽然一個看不清臉的人,為她蓋上毯子,還在她的額頭上落下淺淺的吻。
好溫馨的畫麵,這就是吳恙日後的美好人生嗎?沒有麻安然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