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初承歡(下) 今昔推開窗,將薄紗……(1 / 2)

錦瑟(薛莫) 薛莫 4767 字 10個月前

今昔推開窗,將薄紗撩起,用金鉤掛在兩側,道:“剛過寅時,主子,該起了。”

我翻個身,道:“皇上什麼時候走的。”

“醜時一到就起了。”

我強忍著不適穿衣洗漱,今昔在身後問我:“主子想要什麼樣的發髻?”

我看一看銅鏡,手指摸到那個紅紅的石榴果,印在白皙修長的脖頸上,甚是顯眼。我渾身無力,輕聲道:“將頭發放下來,再挑一件豎領的衣服。”

今昔點頭,應道:“好,奴婢給您梳個側髻。”

我看著銅鏡裡她靈巧的手穿梭於發間,一點點盤出玲瓏的發髻。今昔的手是最巧的,我的發自入府以來皆是她細心打理,生活上的點點滴滴也全是她一手操辦。不知不覺間,已有三四年的光陰了。

待發盤起,她退開幾步,問:“主子,如何?”

她自發鬢兩側最上方各挑起些許,扭轉至腦後,用流蘇纏起,再垂一根水晶流蘇。如此層層迭迭,一直纏至左耳後方,其餘的發挽起一個柳葉髻,擱置在肩窩。白的膚與黑的發鮮明對比,宛如白瓷。我晃一晃頭,滿頭的水晶流蘇叮當作響,清脆的敲擊聲煞是悅耳。

今昔又拿來一件淺紫色的抹胸絲裙,夾雜著粉色的芙蕖,衣領微微外敞,卻恰到好處的遮住了脖頸上的印記。我瞅一瞅鏡中的自己,嬌柔甜美,如鄰家小女,又不失華貴。

我不由讚歎,道:“今昔,你的手越發的巧了。”

今昔拿起扇子,笑道:“謝主子誇獎!時間不早了,主子。”

一路上經過宏偉華麗的宮殿,不禁覺得枯燥。哪怕是再繁華的殿宇樓閣,看得多了,也會乏味。我搖著扇子,問身旁的今昔:“皇上除了去柔芳婉的寢宮,還去了誰那兒?”

今昔想一想,答道:“羅婉儀,管秀儀,秦麗人,何選侍和顧采女等人。”

“這些人可有什麼出彩的?”

“羅婉儀乃絕世佳人,性子又好,遂得寵;管秀儀性格清冷,不卑不亢,想來是這樣所以皇上覺得新鮮;秦麗人光豔逼人,華麗高傲,很是吸人;何選侍的姿色比起前幾人並不算出挑,但是一雙狹長的鳳眼很是魅惑;顧采女長相俏麗,稍顯頑皮,皇上很是寵愛。”

頓了頓,今昔又道:“皇上一月中去的最多的寢宮,就是羅婉儀的清寧閣了,怕是一個月有七八天。其次便是秦麗人、顧采女,何選侍與管秀儀相比來說略遜一籌。”

我好奇,問道:“七八天?這羅婉儀究竟何等姿色,如此盛寵?”

今昔看一看我,反問道:“主子定是照過鏡子的。”

“那是自然。”

“主子覺得自己姿色如何?”

我想一想,認認真真回答:“中上等而已。”

她搖頭,道:“錯了,主子在後宮,姿色是一等一的,皇後、秦麗人,都不及您。羅婉儀的姿色比您強一點,但是性格不同。一靜一動,如此差彆而已。”

我點頭,不再說話。

到了鹹陽宮,眾人已差不多到齊。我進去行禮請安,然後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低頭喝茶。一杯茶尚未喝完,就聽得一個俏生生的聲音道:“這不是憐潤儀麼。”

我微微抬頭,看著那個說話的紅衣女子,原是得宜館的顧采女。她麵相嬌小,唇紅齒白,一雙眼睛大而有神,活絡的轉著,甚是嬌俏可人。她徑自說道:“怎的來的這樣晚呢?哦,對了,潤儀昨晚侍寢了呢。不過原先侍寢的姐妹那麼多,怎麼就你來得晚呢?我看你是有些恃寵而驕了吧。你說妹妹我說的對不對?”

我放下握在手中的茶杯,抬頭朝她笑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道:“宮中規定,晨醒者,辰時之前至鹹陽宮請安。現在辰時還沒有過,請安之禮尚未行,怎麼就算遲了呢?況且,皇後娘娘還沒有說什麼,采女又何必開口?”

顧采女一愣,被我噎得無法開口。她看皇後並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便漲紅了臉咬牙切齒道:“我還不用你來提醒!”

我淺笑:“顧采女,以下犯上,越俎代庖,你擔當的起麼?”

她原本仗著自己得寵而忘了妃位,現在經我一提醒,才想起我的妃位在她之上,不由惱怒,一雙眼睛睜的圓滾滾的,臉上由紅轉白,色彩斑斕。她踩著步子急急跨到我麵前,揚手便扇。我本能反應,迅速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暗中用力。她吃痛,想要抽回手去,卻掙脫不得,不一會兒頭上就冒出冷汗,疼的淚都要冒出來。

皇後輕咳一聲,道:“宜光,大早上的你乾什麼呢?”

顧采女胸膛起伏,大口喘氣,眼含淚光惡狠狠地看著我。我也抬頭看她,力道絲毫不鬆。周圍的空氣似被凍結,眾人都停下了談論,看著這邊的劍拔弩張。

突然,一聲沉悶的響,皇後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帶著警告的意味,開口道:“宜光!”

我稍稍鬆一些力,她用力甩開我的手,輕輕揉著已經淤青的手腕,怨恨不甘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皇後麵色淡然的看著妁簾重新斟一杯茶,道:“想來是天氣燥熱,宜光身子不舒服。等下本宮差人送去點冰鎮的蓮子粥,給你消消火,”又擺一擺手,略帶不耐地說道:“都散了吧,本宮今日不怎麼舒服,晨醒便罷了。”

眾人行了禮,三三兩兩的往外走。凝之攜了我的手,竊竊私語,片刻,梁霂熹從後麵跟上來,看我一眼,道:“若是剛才你再衝動一些,怕是要血濺鹹陽宮了吧。”

我摸一摸袖中冰涼的紫影,側過頭,笑眯了眼:“放心吧,我還不至於衝動至此。”

就在顧宜光揚手的一瞬,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握住手中的紫影。爹娘剛去世的那一年中,我被江湖宵小四處追蹤,隻因為我手中持有紫影劍。在趕往京城的路上,更是麻煩不斷,時間一長,就養成了一個習慣,一到危急時刻,總會下意識的抽出紫影。

凝之握一握我的手,憂聲道:“憐之,你......”

我抬手打斷她的話,道:“沒什麼事兒了,你們趕快回去吧,我想去彆處走走。”說罷便帶著今昔向禦花園走去。

我倚在濯纓池旁的白玉欄杆上,百無聊賴的搖著扇子。

今昔立在身後,躊躇半晌,終於開口道:“主子方才,為何不聽凝主子說完那一番話?”

我看著池中幾朵異常碩大的芙蕖,道:“即使不聽,也知道她要說什麼,無非就是讓我不要太過自責,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過不堪諸如此類。乾脆不要讓她說,省的她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