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我,問道:“瀟將軍也曾出府遊玩?”
我笑,“他定是不肯出去的,是嬪妾硬拉出去的。不過出去之後,似乎比嬪妾玩兒的還要開心。”
邵暝暄認真地看著我,半晌肯定地道:“朕可以帶你出去。”
我呆住,而後棋子一仍,不確定地問:“可以麼?真的可以麼?!”
他點頭,我歡呼一聲,站起來拉住他就要往外走。他攔住我,無奈道:“你至少把衣服換一下吧。”
我一邊答應著,一邊喚來今昔:“今昔!幫我挑一套常服,一般一點的就好!”
今昔詫異道:“主子要出宮?!”
我看著她睜得大大的眼,催促道:“嗯,沒錯,你快一點,我等不及了!”
最後在今昔勸阻,張連阻撓,人仰馬翻中,邵暝暄帶著我“光明正大”的從皇宮側門走了出去。他為了出宮,換了一套藍色長衫,更顯得清秀俊雅。我隻挑了一件鵝黃色對襟長裙,頭發用綢帶一係,鬆鬆散散的搭在腦後。
出了宮門,有一段路是清淨無人的。他大步走在前麵,我走幾步一跑,走幾步一跑,最後,我實在忍不住了,道:“那個,皇上,您慢點走,我不急!”
他回頭,納悶地看著幾步之外的我,思索片刻,了然。隻見他笑著,促狹的看著我,反身往回走到我麵前,一把拉起我的手,道:“出門在外,就叫我名字吧。”
我跟著他往前走,暗自嘟囔:“名字?叫邵暝暄,還是暝暄,還是暄?”
“暄。”
“嗯?”
他回頭,朝我一笑,“叫我暄。”
我猶豫,終究隻應了一聲:“哦。”
轉過一個彎,他不走了,定定的站在街口。我催促道:“你倒是走啊!”
他不動,我不解,從他身後探出腦袋,一看,愣了。
我怎麼忘了,今兒個是中秋。中秋,就意味著,挨家挨戶都在自家院子裡賞月吃團圓飯,那也就意味著,街上沒有人。
蕭瑟的街道空無一人,仿佛應景似的刮起一陣風,幾片樹葉滾了幾滾,滴溜溜地滾遠了……
我頭痛道:“皇上,不早了,我們回吧。”
他轉身,僵著一張臉,半晌咬牙道:“元宵。”
“嗯?”
“元宵節。下次元宵節,我再帶你出來。”
我擺手一笑,道:“不礙事,皇上得空就行。”
他抓住我的手緊一緊,信誓旦旦道:“我說到做到。”
“成,成,我信你。我們回吧,我有點餓了。”
他有些驚訝,道:“你怎麼又餓了?不是方才才用過膳嗎?”
我眼一翻,道:“我先是舞劍,又是費腦子與你下棋,然後又走了這麽長時間的路,能不餓麼?!”
他邊走邊道:“怎麼我就不覺得餓?”
我一皺鼻子,敷衍道:“不知道,許是你消耗量小吧。”
就這麼一路拌嘴回到了宮裡。站在宮門前,心裡一陣唏噓。再一次進這宮門,就不知道何時才能再出來了。雖然身邊這個男人答應了元宵節帶我出來,可是,我能相信他麼?而且,我要的,是出來了,就不再回去。
他拉一拉頓住不走的我,“怎麼了?”
我搖頭,“沒事兒,就是累了,歇一歇。”
他眉毛一挑,道:“看不出來你身子這麼弱,還是練武之人呢!”說罷鬆開手,走到我前麵半蹲下去。
我愕然,道:“乾、乾什麼?”
他回頭,長長的睫毛晃了晃,不以為然道:“背你啊,你不是累了麼?”
“不用了吧,這在宮內,不好吧。”
“都過了宵禁了,誰敢在這個點兒上出來?!誰要是看見了,朕就罰她。”
我聽著他的自稱,苦澀地一笑,終於還是爬上他的背。看起來偏瘦的他,原來背部很結實很安全。他緩緩走著,走得很穩。
我聲明道:“嬪妾走的乏,跟練武沒有關係啊,皇上不要混淆了!誰說練武的人身子就一定好的?”
他寵溺地笑:“是,是,沒有關係,沒人說過。”
我聽出他敷衍的意味,也沒與他多做計較。
漸漸地,困意襲來,我的頭一點一點的,而後,頭上的綢帶鬆散,烏黑的發瞬間散落,輕柔的打在邵暝暄的臉上。
他皺眉,輕聲道:“你的頭發,遮住朕的眼了。”
沒人應聲。
“憐之,把頭發弄上去,遮住朕的眼了!”
黑色的發映在月光下,根根分明,細細的,直直的,烏黑的發亮。
他又喚了一聲:“憐之?”
還是沒人應聲,長長的發在他臉上拂過,柔軟的感覺。他一下子想到估衣,估衣的發,也是如此柔軟麼?對了,他還從沒有背過她呢。背上的女子,可真是個列外。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在看到她充滿著向往的神情回憶時,會提出帶她出宮;為什麼會在看到她眼底失望的情緒時,會許諾元宵節帶她出宮,往年的元宵,自己都是跟估衣一起的不是麼?還有,為什麼看到她舞的劍,會癡迷到移都移不開目光?是她太美了?對,這個女人很美,美的不可方物。臉蛋雖然比估衣略遜一籌,但是周身的氣場和性格,都讓人著迷,相處的久了,便會上癮。
他轉過頭,輕輕動一動肩膀,看到我沒反應,歎氣:“居然就這麼睡著了。”
我沒聽到他的話,隻是在夢裡,依稀聽到淡淡的帶著寵溺的笑聲,和自始至終,未曾離開的暖意。
一大早,頤和軒就熱鬨不斷。先是凝之和霂熹殺氣重重的破門而入,過來問我昨晚去了哪裡,我看著她們殺氣濃重的眼,不由汗顏:“我不過是出宮了而已,而且馬上就又回來了啊!”
凝之氣得眼睜得大大的,怒道:“你怎麼這麼隨性!說出宮就出宮,萬一讓哪個有心之人捉到把柄,你怎麼解釋!”
霂熹在一旁也是氣得不得了,卻兀自喝茶不語,隻有那泛白的指骨暴露了她現在的憤怒。我連忙勸道:“你們彆生氣,皇上不是和我一起的嘛,就算是出了什麼事,也是他開口提出帶我出宮的,他總會護著我的,你們彆擔心。”
好勸歹勸,才把她們送走,誰知二人前腳剛走,後腳張連就帶著兩個麵貌乾淨的侍衛走了進來。
我疑惑:“張公公,這是?”
他彎腰道:“前些日子顏容娘子受驚,皇上特意吩咐奴才去內務府挑了兩個武藝好的,今兒個給娘子您送過來了。皇上說了,娘子好好管教,若是不合心意,給奴才說一聲,奴才再給您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