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一住進了學校宿舍,開始了沒日沒夜的學習,早上五點起床背書,上廁所看書,吃飯的時候也看書,基本做到了書不離手。
因為還有一個月就要中考了,她一點都不敢鬆懈,也習慣了這種早起晚睡的作息,對比以前要天天回家,住學校實在方便太多,能學習的時間也多了很多。
偶爾背不進去了,就靠窗聽聽外麵的鳥叫,看看樹尖又冒出的嫩芽,或者望望天,那個爹娘在享福的地方。
從前吳一因為上下學跟同學不一樣,所以在學校沒有朋友。剛到學校住宿時也是補的一個女生的位置,寢室裡都是共度了兩年的室友,有很強的排他性。
所以當有人拍她背來問她題時,她眨眼,沒說話。
王小萌看吳一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以為是打擾到她了,連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忙。”
吳一搖頭,說:“沒有,你問。”
王小萌憨笑著“哦”了幾聲,將習題冊轉到她的方向,用筆點了點圈出來的題號。
她大概掃了眼題,用草稿紙將公式寫出來,然後點了下思路就沒多說了。
王小萌成績也不錯,被她點了下,馬上也反應過來,算出來了,高興得不得了,刮搜大腦用了好幾個詞誇吳一聰明。
這一次問題後,王小萌就時不時問她題,吃飯也會跟吳一坐一塊,但吳一不太愛說話,大多數時候都是她嘰嘰喳喳說不停,吳一隻要點頭就行。
考試前兩天,王小萌緊張得睡不著,去跟吳一擠一塊說悄悄話。
王小萌比吳一高,也比她胖一點,兩人睡一張床有點擠,吳一就側著身子聽她講話。
王小萌很擔憂,她怕自己考不上,但考不上好像也沒怎麼樣,在家種地也挺好的。她也不知道考上了有什麼用,老師說考大學才能改變命運,但她為什麼要改命呢?她不知道。也不懂老師為什麼讓他們走出金平山,她根本不向往大城市,甚至恐懼那裡,外麵再好哪有家裡好。
她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吳一聽。
吳一沉默,沒說話。
王小萌問她:“你是不是覺得我說得挺有道理的?城市有什麼好的,我聽說那裡連豬都沒有。”
吳一望了會兒天花板,轉頭認真對她說:“但有豬肉。”
王小萌能想象出她一板一眼的表情,覺得很搞笑,憋不住笑了下:“我們這也有豬肉呀。”
“不一樣的。”她輕聲說。
“彆吵了,讓不讓人睡覺了。”隔壁床的女生被兩人講話聲吵醒。
“抱歉抱歉,我們現在就睡。”王小萌用鋪蓋包住倆人的頭。
黑暗中的吳一沒了睡意,儘管她喜歡讀書,卻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讀書,但她確信城市肯定是好的,那裡東西多,人也美。
既然找不到理由,那不妨將它做得最好。
做到最好了就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了。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它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間過去了。
考試當天吳一心情不錯,正常發揮,沒有遇到下不去筆的題。
考試結束後老師讓同學們留在學校吃飯,又說了一些離彆的感言,最後組織學生拍畢業照,村裡隻有一台相機,還是去年陳校長自己掏腰包買的。
畢業的學生總共四十個,兩個班,齊刷刷留著男士短發,乍一看還以為全是男孩。
也並非學校要求這麼剪的,全是同學們為了節約點洗漱時間以及洗發水。
拍完照後,陳校長就讓他們回家了,之後成績由老師送到每個孩子家裡。
吳一也準備走,陳校長叫住她。
“怎麼樣,有信心嗎?”
她沒猶豫地點頭。
“哈哈,那就成。”陳鳳梅不住點頭讚歎。
抬頭看天色也不早了,讓她早點回去。
吳一卻沒動,低頭看地,手指著扣衣角,動作扭捏。
陳鳳梅當老師這麼多年,接觸了不少學生,心細如發,摸了摸她的頭問:“是有什麼事請老師幫忙嗎?”
她指了指陳鳳梅手中的相機。
“這個?”陳鳳梅問她。
她點頭,語氣有些不好意思:“陳老師我能借您的相機拍幾張照片嗎?大概兩個小時,不,一個小時就好。”
“當然可以,你先等我去把畢業照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