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南,我聽說喜歡一個人是掩藏不住的。可我不想被你發覺,我又不想藏起自己的眷戀,我愈發看不懂自己了。我總在反省自己是否應該和你保持距離,又期盼每天早晨看你半披半穿著霞光走到我身邊,看你笑容點染教室裡一分熾熱,看你眼角纏上絲縷陽光,看你眼裡倒映了水光瀲灩。
所以我不願再審視自己,我想讓它隨處飄蕩,簽一次自己和感情的賭約。
又逢一年末,我回首和你走過的一載之路,不能稱之為甜蜜,也許隻是我單方麵的向往。我頻繁地找你,你也不惱,倒是樂著應答。我總是跟在你身後,害怕被你發現蹤跡,又得躲得遠遠的。你好像格外喜愛在仲春的散步道徘徊,我最喜歡春天,我喜歡散步道上終日彌漫的玉蘭香,你白體恤的一角沾染了花香,流進我的夢裡,還有一片落在你頸窩的花瓣。夏天喜歡看你從食堂走出來,步履匆匆,額間有汗珠晶瑩,在製冷開到最大的空調下悶聲乘涼,褲腳的褶皺裡還彌漫著殘留的炎熱。深秋偶然間看你把校服外套搭在腿上,纖細的胳膊白得透光,暖了日漸寒冷的空氣。
我抓不住秋的尾巴,因而和匆匆造訪的冬撞了滿懷,就好像我努力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一樣,我希望這一年的最後兩天過得再慢一些。
同學的叫喊讓我回過神,又埋下頭忙著手裡的氣球,餘光瞧見你和同學聊得開心。你過來和我一同幫忙,將掛飾固定在天花板。我想起腿上還放著相機,四處尋找角度打算為你拍一張特寫。我從你身後叫住你,蹲下身仔細對焦,你也不厭其煩,一直盯著鏡頭,脖子上還掛著沒貼上的拉花。
乘著夜色鎖上門,我在回家的車上一張張翻看著相冊,指尖頓在你的特寫上許久。你大半個身子沐浴在白熾燈下,一簇冷白描摹臉頰的輪廓,發絲間還藏了拉花的閃亮。你費力踮起腳去觸摸還黏在燈管上的膠帶,袖子滑落到小臂,手腕骨節分明,嘴角牽起一個不太明顯的微笑,牽起黃昏的一瞬明媚,那條拉花還掛在脖子上,倒裝飾得你更加可愛。窗外的月色跑不進來,隔著窗簾敲著桌麵,樓道的吵鬨歸於寂靜,教室裡的熱鬨卻持續高漲,你收拾完畢先行離開,坐過的椅子上還殘留了些許溫度。
車裡的暖氣不夠高,指尖隻有相機長時間開機隱約的溫,還有屏幕上你的身影。我快要氤氳在為數不多的熱裡,想把它擁進懷裡鎖起來,彆再讓它溜走。
我們的高中生活過去了一半,可我們的故事也許還停留在開頭,講故事的人用一根墨水不太濃的簽字筆,又像個耄耋之年的老翁娓娓道來,總覺得失了點青春的肆意。我想把故事講到畢業,講到工作,講到生命的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