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也許是定價這件事太過離譜，回去後，就連姚家夫婦都有些坐立不安。

大嬸躊躇半晌，主動來找了溫尤，“姑娘，這、這個價格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不會啊，”溫尤搖頭，“我覺得還蠻合理的耶。”

她語氣輕鬆，好像真的是個能隨意就買下的價格。

大嬸還想說什麼，看著溫尤嬌嫩的肌膚忽然也開不了口，歎氣。

“姑娘，你是不知道，現在都工廠產了，手工不值錢，根本賣不到那麼貴，”她說著有些哽咽，“我們山裡人不跟你們城裡人一樣，買東西都是要看價的，不知道這價格這麼高，誰會買呢……”

溫尤了然，應該也是覺得她富家千金小姐根本不覺得這個價貴，是胡亂定價的。

昨天晚上她給每一個木雕定價的時候，都細細問過姚大叔這個到底值多少錢，認真寫完。

但現在……

溫尤揚起臉，綻出一個笑，“不用擔心，我心裡有數的。如果實在賣不出去，我們溫家會全盤買下，這樣怎麼樣？”

大嬸歎口氣，“孩子，嬸兒也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唉。”

“哎呀，沒事的，”溫尤想到正事，“嬸子，我昨天看你們後院那個房間裡麵，好像有不少布料？”

“這個啊，對。”

大嬸被提醒，點頭，“我們隔壁是個裁縫，她庫房放不下，就商量著在我們這邊放放。”

“裁縫……”

溫尤若有所思。

她雖然來到現代不久，但也明白現在的購物方式已經和從前大不相同了，裁縫鋪這樣的真心少見。

溫尤站起身，揚聲將溫祁叫來，隨後笑眯眯地對大嬸道：“嬸子，能不能帶我們去一趟？”

大嬸拘謹地用腰上係著的圍裙擦了擦手，“好、好，這就帶你們去。”

溫祁知道她要去處理服裝問題，但也還是多嘴問了句：“姐，能行嗎？”

“實在不行我就親自上。”

溫尤語氣輕鬆，好像這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一般。

算了，溫祁跟在背後搖頭，心裡也默默盤算著，就算這次舞台不行，或者賣不出去，他自己買下也行。總歸不會讓姚家夫婦虧損。

心裡想好了這些，對彆的事情也釋然了不少，隨便溫尤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強子看著兩人的背影，將小文抱起來，細細叮囑。

“一會兒……在台上不要哭不要鬨聽懂了嗎？被哥哥抱著不動就行了。”

****

距離正式演出，還有一個小時。

除了溫家姐弟以外，其他所有嘉賓都已經到了。

有的正在做開場前的彩排，有的正在和直播間的粉絲互動，有的還在調試音樂。

導演組的人都在相互詢問誰看見了溫家姐弟，但攝像頭被溫尤婉拒在了門外，不讓他們進門，溫家姐弟的直播間連人都看不到。

……直播綜藝，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

孟凡連連歎息，幾個藝人中間的小九九他們導演組未必不清楚，但是很樂見其成，這樣給節目組帶來的話題度和流量是彆的話題都無法達到的。

偏偏溫家姐弟和彆的藝人又不一樣，從沒見他倆將節目組放進眼裡過。

且不說溫家原本就不好得罪，溫祁那大少爺脾氣要是驟然向節目組發難，隻怕不好收場。

他是想要熱度，但是不想這波熱度收割後就在娛樂圈混不下去！

門外的人也不敢一直敲門，每隔一會兒提醒一聲，“尤姐，好了嗎？那邊已經在催了。”

溫尤聲音倒是聽不出來什麼，“知道了，一會兒就出來。”

半天沒等見人出來，工作人員再一次試探著上前，手還沒碰到門板，便聽見裡麵聲音嘈雜，接著又是開門的聲音。

溫祁看到他，愣了愣，反應過來，“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他手上拎著袋子，能隱約看到其中的針線和布匹。

溫尤從後麵探頭出來，“走走走，趕時間呢。”

原本來催他倆的工作人員：好像應該不是我被催……

不管怎樣，任務完成了，他總算鬆了口氣，跟上繼續錄製。

兩人的直播間終於又一次出現了人影，彈幕又密集起來，紛紛討論方才兩人和裁縫師傅在裡麵乾了些什麼。

——不管乾什麼可能都有點來不及吧，重新做衣服來得及嗎

——不知道，但我看他倆不慌不忙還挺沉得住氣

——有可能人大少爺大小姐不把節目當回事壓根沒放心上哈哈哈

——不至於吧，我們wq很尊重舞台的

——沒人好奇他們到底要乾嘛嗎？從昨天開始神神秘秘的，好像wq本人都不知道他姐要乾啥

——對啊對啊什麼節目啊

——期待#舞台王者溫祁#&#內娛【唯一】斷層頂流 妖孽神顏top#今天的舞台！

——空瓶的能不能走開啊好煩

——……

溫祁目不斜視，他大概知道了溫尤的想法，回院子裡叫上強子和小文，一手提著東西，一手抱起小文，向鎮上搭好的舞台走去。

到了場地，已經快十點。

後台人來人往，還總有想要往裡竄的小毛孩兒，三兩小孩兒看見強子那被強行抹白了的大白臉和紅臉蛋，紛紛笑出了聲。

強子聽到聲音，臉上不知道是化妝還是害羞引起的紅幾乎占了全臉，捂著臉跑到了溫祁身後。

麵對溫祁帶著疑問的眼神，他還不好意思講明自己是因為什麼而來，隻好捏著衣角，小聲道：“哥哥，那個，有個叔叔讓我問你服裝怎麼樣了，叔叔說快要上場了。”

“上場順序還沒問，”溫祁想起正事，轉頭跟溫尤說了什麼，然後轉身，“我去那邊看看情況。”

馬上就十點了，節目將要開始，順便也把溫尤昨晚選好的音樂交上去。

他的身影挪開，觀眾這才看到一直被他擋在身後的溫尤在乾什麼——

……少女神色淡淡，卻伏在案上，長發垂落在手邊，烏眉輕蹙，看不清神色。

似是覺得長發礙事，見溫祁走了，隨手將他剛才從手中放下的筆拿起來，抿著薄唇，一手圓珠筆，一手墨發，隨意幾下便將筆插進了發中。

以筆代簪，在這還有濃濃泥土氣息的小鎮中染上了幾分古韻。

讓人不禁恍惚，這是不是從哪個古畫上走出來的仙子。

——美窒息！

——神顏這事我已經說膩了，不管，我顏值即正義，wy再傲慢我也覺得是理所應當的【哭哭】

——嗚誰不是呢真的美到人不會說話，這動圖誰保存了啊天呐

——死後要帶進墳墓的程度

——……有人看到這在乾嘛了麼，我沒看錯吧？

——kkk天竟然是她親自製作舞台服裝嗎！手上拿的是針線吧！

——媽呀她怎麼這個都會！

——沒看過吧，這年頭還有自己做服裝的藝人？？而且看起來還不錯誒……

——這個衣服，好像，有點好看……

……

被觀眾盯爆了的“有點好看”的衣服此刻正在溫尤手下，短短三個小時，他們從裁縫鋪裡找到了適合的布料和簡單的成衣，根據尺寸剪裁縫製，一切都在溫尤的指導下完成。

他們方才出門的時候，衣服就已經完成了大半，本體已經可以看出來。

但老裁縫身體不好不能過來，於是剩下的任務，都交給了溫尤。

溫祁還是頭一回知道溫尤竟然會這些，方才好奇詢問的時候，溫尤也隻是淡淡說了句“當初在國外學的。”

溫祁點頭，出國幾年，他姐是成長變化了很多，就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回來後竟然都變成了這個樣子。

想到這裡，溫祁麵上都柔和了些，回來的時候見眾人圍著她，也沒有吵嚷，隻是用冷冽的聲音道：“請讓一讓。”

聽到聲音，垂首的溫尤都意外地抬了抬頭。

溫祁見狀，又沉了臉，恢複了那不可一世的大少爺樣。

“閒著也是閒著，”溫尤終於開了口，手中的針線不停，“你找強子把動作練練，一會兒上場彆怯場。”

這還是她第一次讓溫祁和強子兩人同時搭在一起練習，之前無論是溫祁還是強子，兩人誰提出要搭在一起練一下都被她打了回去。

原話是：“這樣就會少了很多樂趣。”

……行吧，為了溫尤這一點點樂趣，溫祁真就忍著沒有排練，直到現在。

不知道為什麼溫尤現在不想要這個樂趣了，溫祁隨口道：“那衣服交給你能行嗎？”

“反正你站在這兒也幫不上忙，你走開我可能更舒心一些。”

溫尤手上的針線飛舞，縱使看不懂這技術的人都能被日光下熠熠生輝的金絲耀眼到。

不知是從哪兒找來的金絲銀線，從她的手上穿過，又穿進了紗衣裡，布料在日光下閃著金光。

在攝像機的記錄中，#溫尤節目現場製衣#迅速衝上了熱搜。

沒有看節目的網友看見這個熱搜，還都有些摸不著頭腦，直到看見觀眾現場的錄屏。

……不過半小時，兩件成衣便從她手下做了出來，雖然樣式簡潔，但分明貴氣萬分。一件黑色主體，紅色點綴，本就帶有中式典雅的配色與袖口和領口處的金絲交映，看起來簡單，卻並不平凡。

另一件卻比這件張揚許多，火紅的料子平鋪在桌上，明明還未上身，卻能讓人一下子聯想到這樣紅豔的色彩穿在溫祁身上會有多恣意張揚。

一時之間，直播間湧入了許多人，除了看見熱搜的網友和粉絲以外，在眾人震驚的目光裡，溫尤將手中的線頭隨意咬斷，然後才抬眼看了看日光。

十點到了。

****

何然看著熱搜上隻有溫家姐弟的名字，之前準備好的熱搜詞條都被他倆的詞條壓了下去，偏偏那些還都是活人號，沒法兒輕易就壓下去。

眼看著時間到了，宋鶯時也站到了他的身旁，娉婷嫋娜的身姿出現在眾人眼中，奪了不少眼球。

終於也算多了點熱度，他的目光一直找尋著某個身影，卻遲遲沒有看到那個身影的出現。

何然不禁皺皺眉，都十點了，她再不來，就有可能看不到他的表演，那他精心準備的曲子……

溫尤正好在此時出現，看見何然的眼神，不禁目光投向了另一個地方。

她知道程芯玥在那裡。

筆記中，程芯玥一直不想正麵麵對宋鶯時，卻又沒有辦法真的避開，就隻好儘力在所有可以避開的地方躲開對視。

畢竟宋鶯時不一定知道程芯玥的存在，但程芯玥本人卻對宋鶯時這個白月光的殺傷力心知肚明。

而這個目光正在人群中搜尋著程芯玥的何然，自然也是她的愛慕者之一。

但何然對比溫祁來說，顯得更為蝦米。

不過是用了一場就會被拋棄的炮灰，過了今天以後就再難見到麵的人。

程芯玥畢竟是女主，在這個沒有什麼劇情全是狗血梗的小說裡，幾乎是個男人就會喜歡她，是個女人就會共計她，溫尤並不意外何然的愛慕。

沒過一會兒，程芯玥和程源善也來了，主持人上了場，方家兄妹也到了現場，方念夏不知怎的，目光竟然也在人群中尋找著誰。

溫尤和溫祁落了座，正好挨著方念夏。

她想來有什麼說什麼，從不憋著自己，主動道：“你找誰呢？”

方念夏早就止住了眼神的移動，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地看著眼前的舞台。

主持人顯然有些激動，她是鄉鎮裡的文藝工作者，但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看見這麼多活的明星。

網友們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她洋溢出來的熱情和顫抖。

方念夏裝作沒聽見，過了會兒等何然宋鶯時二人上場的時候，才裝作無意道：“你們剛才是弄衣服去了嗎？我找你半天。”

“找我乾嘛？”溫尤一副見怪了的表情，她和方念夏好像沒啥私交？

方念夏還有些稚氣的臉上泛起了紅，在溫尤的眼裡更有些莫名其妙。

“我就問個問題，你臉紅什麼？”

方忍冬也看了過來，忍不住笑出了聲，“她年紀小，看起來膽子大其實害羞，你彆逗她。”

“我可沒……”溫尤突然回過神來，“哦，你剛那是找我呢。”

“我沒有！”

“說說吧，找我乾啥？”

“……我沒有！”

下麵小小混亂的戰局暫時因為台上響起的音樂聲而停息，溫尤也轉過了頭，看著台上宋鶯時高調出場。

最開始是一段經典的芭蕾舞曲，溫尤不是很了解，雖然原身就是跳芭蕾的，但她來後還真就半點都沒有接觸過。

用她外行人的眼光來說，宋鶯時這個舞姿簡直是亮瞎了眾人的眼，在這個有些灰暗的小鎮裡無疑是一抹濃鬱的亮色。

好在在場眾人大部分都跟溫尤一樣，都是外行人。

溫尤混入其中，不用不懂裝懂，也不用故作高深，眼神中帶著點欣賞，唇角有意識地控製好上揚的弧度，完美露出自己三分欣賞，三分認可，四分漫不經心的微笑。

“姐，”溫祁碰碰她的胳膊，“你笑得好假。”

溫尤紅唇微張，半晌吐出一個字：“滾。”

“……好嘞。”

溫祁麻溜收回嬉笑的神色，看著舞台上的表演慢慢到了高.潮。

何然也出了場，抱著一把吉他輕柔唱著歌，他在團裡原本就是主唱，聲音條件很不錯，在他柔柔的聲音中，吉他的通俗流行竟然和芭蕾這樣向來不搭調的東西融合在了一起，顯示出了彆樣的風采。

縱使是溫祁這種一直看不慣何然那副假惺惺樣子的，也不得不承認兩人的配合確實很有看點，不管是芭蕾舞姿還是吉他與各省，都讓這個小鎮舞台展現出了不同以往的高雅。

卻並不讓人有壓力，芭蕾舞鞋在不算光滑的舞台台麵上旋轉。宋鶯時沒有穿傳統的芭蕾舞服，而是選擇了服裝間裡一個看起來普通，旋轉起來卻大有玄機的潔白紗裙。

當她踮起腳尖飛舞旋轉，宛如九天之中的仙女一樣聖潔。

程芯玥忍住發酸的眼角，吸了吸鼻子。

她高中也是藝術生，當時也是學芭蕾的。可後來家裡破產，沒能支持她繼續學習跳舞，雖然最後憑借自己的努力靠近了藝術院校學了表演，但心底裡對芭蕾的熱愛還是如同當年一樣，即使被時間埋藏，也仍舊曆曆在目。

看著她人，尤其是傅厲笙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她的心底忽然就喘不過氣來，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繼續觀看舞台。

好在他們還要在後麵上場，隨便找了個借口去洗手間。

溫尤注意到了這些，看著溫祁明顯變得坐立不安，隨口道：“想去上廁所就直接去，這麼大人了還扭捏什麼呢。”

“……”似是吐出一口濁氣，“那我去洗手間，一會兒就回來。”

“早點回來。”

溫尤的聲音聽不出語氣，好像真是讓弟弟去個洗手間，還細細叮囑了早去早回。

舞台上，何然的吉他弦亂了一陣。

好在在場的觀眾大部分都聽不出來，但宋鶯時卻因為這樣被打了個岔，原本行雲流水的舞蹈節奏突然斷了下來。

宋鶯時的臨場反應還是好，瞬間就反應了過來，眼神看了看明顯走神了下的何然，瞬間換了個動作救場。

餘光中看到一前一後去往洗手間的身影。

舞台上的視角，可比下麵烏泱泱一片的好多了。

是因為她嗎？

宋鶯時的目光不由得停在那個嫋娜的背影上，又看了看何然與溫祁，忽然又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某些娛樂八卦新聞。

……

一場節目結束，剩下的都是一些客套話，他們的舞台效果不錯，借住農戶裡的東西也都賣了個空，成交價格很是好看。

甚至到最後，還能看見傅氏集團的標識以一個高價買走了最後一件。

溫尤回頭看了眼，沒看見溫祁，麵對直播鏡頭也不好多說什麼，手機隨便發了個消息催他回來。

****

溫祁跟在程芯玥身後，其實無意探聽她的隱私。隻是察覺她從昨天開始心情就不是很好，想了又想，還是前來看看。

人很多，走過去的時候被人潮攔了幾步，沒及時跟上搭話，卻在跟上的那個瞬間，聽到了她的聲音。

“你是故意的嗎？”

“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在乎這個節目還讓她……”

“她想出道，何必要踩著我呢。”

溫祁知道娛樂圈的彎彎繞繞，良好的教養讓他不會繼續偷聽，還順便幫她留心了周圍來往的人和攝像頭。

確定沒有彆人關注到這邊的時候，準備在一旁等等她，卻無意聽到她顫抖的聲音。

“你明明喜歡她，你心裡的人隻有她，”程芯玥握著手機的手都在顫抖著，“那你為什麼還要與我……這麼久。”

“你心裡真的就，沒有我嗎……傅總？”

溫祁的瞳孔驟然一縮。

傅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