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莫深呼吸了一口氣,麵前的人身上傳來一股異常好聞的香味,但卻並不像是花香或熏香,更像是一種類似於在陽光烘烤下才會產生的、帶著溫度的氣息。
那股暖意從鼻腔內湧入,接著往他的腦中鑽去,希的聲音從耳膜內灌入,他的一切都仿佛在這一刻圍繞在舒莫的身邊,讓他生出了一股幾乎要被溺死般的窒息感。
他隻感覺自己的心弦幾乎被觸動,舒莫在那一瞬間有種不顧一切答應對方所有要求的衝動,但他卻在最後一刻想起了一件事,也就是那件事讓他遲疑了,轉而說道:“您不再考慮一下嗎?”
升級加薪,走上人生巔峰的機會近在咫尺,舒莫現在遇到的事情幾乎就像是在做夢似的,不如說就連夢裡他都不太可能想到這些。
成為日柱的信使,這已經不是跳槽加薪,而是一步登天。舒莫感覺自己的理智正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下滑,但他並不是對此感到不滿,而是感覺太震驚了,太過天方夜譚。
“你並非想要拒絕我,而是對此心有顧慮?”連舒莫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希還握著他的手,男人的指節修長,骨節卻突出,像玉做的一般,在右手的食指上戴著一個純銀的戒指,希整個人身上似乎都散發著溫暖的溫度,而那枚戒指上傳來的溫度卻如此冰冷,帶著冷硬感,磕碰著舒莫的肌膚。
希的手掌很寬,整體擺在那裡,就像個藝術品。舒莫不是覺得待遇不好,實際上他很想直接抱住希的大腿,然後說一句:大人,帶我走吧。
希就那樣伸出手,握住了舒莫的手指。舒莫一時半會沒回過神,還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手正被牢牢抓著。
希說:“實際上,像你這樣擁有才能的人獲得這樣的地位,是很普通的事。”
希轉過臉,終於第一次側臉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十二,接著說道:“像我身邊的這位星柱信使,她的職責就是作為星柱的使者,在各個區域尋找‘空洞’現象的誕生,或是尋找到新的獵人,又或者是尋找到新的汙染物。”
當然,很多東西希沒有完全說出來,例如信使同時也是支柱的眼線,當初在高塔建立之時,舊世界各地的區域被高塔吸納,剩下的各類種族搬遷進入高塔內繼續繁衍,躲開了舊世界的毀滅。
到了現在,就連高塔的神都不能完全知曉當初進入高塔內的人究竟帶來了什麼,這也是信使們為什麼會在各地巡查的原因,因為他們作為支柱的鬣狗,當然要為自己的主人尋找到新的人才和寶物。
……又或者是,新的實驗品。
希的眼瞳顏色是暖色,像柔軟的奶油般。舒莫不由自主地去信任他的話,而一旁,一直被忽略的十二也終於抬起頭說道:“是的,我們的職責就是為支柱尋找更多的使者。”
說起自己的主人時,十二微微抬起下巴,眼神銳利:“就像是我的主人:星柱·斐世,她就是一位身份尊貴的支柱,她掌握著火焰的權柄,多麼偉大的大人……”
說到這裡,十二的聲音不由自主地高了一些,她眼中對主人的忠誠是無法動搖的虔誠,支柱就是信使的一切。
“你這樣介紹,”希說:“倒是像要跟我搶人一樣。”
十二這才從對斐世滔滔不絕的誇讚中回過了神,她愣了愣,然後低頭恭敬道:“請寬恕我的失禮,大人。”
“但每一次空洞現象出現時,有能力的人才被挖掘出的時候,聞訊而來到達現場的信使和支柱都有招募新部下的權力。”女人笑起來:“斐世大人還缺少兩位信使,您將其他人攔在外麵了,卻不能阻止我為大人尋找部下呢。”
十二的眼神落到舒莫身上,像是在看著一個香餑餑。女人鏡片下的眼睛頗有些虎視眈眈的看著他,舒莫不太習慣這副樣子仿佛在審視他價值的眼神,他往後縮去,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被男人握著,舒莫悄悄看了希一眼後,也將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希的手頓時一空,他臉上仍然帶著和煦的微笑,像是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隻是將自己的手指抽了回去,男人隻是單純地坐在那裡,身上就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威勢:“那也得看舒莫的意思。”
舒莫。
而不是Y-210。
舒莫聽見自己的名字在希的嘴裡滾了一圈後,心中生出一股很奇妙的感覺,因為他在這個地方、在這裡待了整整半年,卻從來沒有人叫過他的名字,所有人都隻稱呼他Y-210,久而久之,就連舒莫自己,都快要遺忘自己叫舒莫而不是那個冷冰冰的編號。
名字是一個代稱,一個稱呼,編號和他的姓名本身應該並沒有什麼區彆,但舒莫卻不由自主地有些欣喜起來,像是意識到自己被人重視。
“Y-210,”十二說:“我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的請求。”女人說著,一邊再次誇耀起自己的主人:“斐世大人也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一切,無論你是想要成為獵人,還是想要成為信使,隻要你願意……”
雖然這麼說,但十二知道自己她隻是在努力維護星柱的威儀罷了,若是其他人在此,她也可以像之前的一位月柱和星柱的信使爭奪一位人才一般和人競爭將人搶過來,但希親自坐在這裡,她真是一點想法都沒了。
舒莫的視線落到她的身上,然後轉到了希的身上,希仍然靜靜地看著他,男人隻是淺笑著說:“我可以為你實現你的所有夢想。”
希的聲音空靈,他並沒有保證什麼,也沒有吹噓自己,隻是坐在那裡說:“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十二在旁邊聽著,都感覺有些古怪,招攬下屬是這麼開條件的嗎?
不過這位日柱大人從未有過自己的信使,也許他有自己的想法。
在這樣的身份和許諾前,沒人可以拒絕。十二低頭等待著舒莫的應答,也許她有榮幸作為旁觀者目睹一位日柱的授印禮。
然後,她聽見舒莫聲音沉默了許久。
希靜靜地等待著,但是舒莫仍然在沉默。
這樣的寂靜持續了一段時間,直到十二甚至都要認為舒莫是要得寸進尺的時候,黑發青年才抬起臉,眼神閃爍地說:“我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