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驚喜來得太過突然的時候,這件事就會變成驚嚇。
“這不合適吧?”
舒莫麵對著新主管溫暖熱烈的笑容,在沉默了片刻後,才感覺自己從牙縫裡擠出來了這句話。
“不不不,合適,當然合適!”
對方的笑容看上去極為和煦,完全看不出主管自己本人第一次收到這個消息時的驚嚇,當發現這個命令是直接由上層下達,甚至於直接略過了一般情況下的考核以及申請步驟,以一種極為強硬的口吻不顧程序直接將麵對的這位清潔工調度去第二層時,主管當場懵了。
他揉了揉眼睛,將文件向外拿遠了一些又拿回來,當確定了這封刻有日柱印章的文件不是偽造而出的那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麼,新主管的腦中突然飄過了昨天下午看見的畫麵,以及那若有若無的,從獵人小組內流傳開來,在一夜之間突然火熱的謠言……
例如,有一位員工穿著日柱的披風,在深更半夜裡,從實驗所裡大搖大擺地走回了家。
在深更半夜、穿著某位高層的衣服、回家。
然後,新主管扶了扶眼鏡。
一開始,他是不信的。
但如果他手裡拿著命令某位員工去上層的文件呢?
“Y-210.”新主管臉上的笑容和煦到令人毛骨悚然,還處於某種震驚和憂慮中的舒莫一瞬間回過了神,然後他就看見麵前的男人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語氣說:“實驗所,很看好你啊。”
“我從第一天看見你的時候,就知道你未來必定有飛黃鵬達的一天。”
領導用一種深沉的語氣說道,舒莫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鑽了出來,他隱隱約約地意識到自己今天早上看見的眼神究竟是源自於什麼了:就是因為這封調度的文件。
“主管大人,”舒莫深呼吸了一口氣,咬著牙說:“我隻是個普通的清潔工,我感覺……我恐怕很難勝任這次的新崗位……”
而且他去上層乾什麼?去給二層的實驗所掃地嗎= =
舒莫苦苦勸說,然而當這份文件下來的時候,一切就已經注定了,新主管寬慰道:“你可是近幾年來唯一一個破例前往二層的人,Y-210,你可不要辜負實驗所對你的期望啊!”
在領導苦口婆心的勸慰下,舒莫最終還是接受了這個事實,然而當新主管告訴他上層派來接送他的人很快就要來實驗所的時候,舒莫的第一反應還是:啊?
“可是,我的行李都還沒有收拾。”舒莫眉頭直跳,試圖向主管說明事情的嚴重性:“而且我可以自己去坐列車。”
“忘了告訴你,”主管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昨天晚上,跨越其他區域的列車發生了一起非常嚴重的事故,現在整個列車已經停運,並且由於未知原因,現在很多區域都已經被獵人封鎖,你如果想要乘坐列車前往‘電梯’,是做不到的。”
“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情況?”舒莫有些茫然,主管其實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隻知道在一夜之間,幾個區域的一些邊境都已經被封鎖,但這樣的情況十有八九就是因為一些汙染物的出逃導致,大家都已經習慣了,大概隻需要過上幾天,獵人們就會把這些事都處理好的。
“所以,希大人才會派人來接你。”說到這裡,主管又忍不住看了舒莫一眼,眼中劃過一抹光澤,那是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
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舒莫自然也不知道麵前的人在腦補些什麼,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主管,好歹給我時間去收拾一下行李吧?”
新主管低頭看了一眼時間,最後還是說道:“距離接送的人來到實驗所還有幾個小時,你儘快回來。”
“好。”
舒莫說完後就匆匆離開,但是實際上,他並沒有多少重要的行李,但有些東西他必須帶走,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東西,並且將房子的出售信息掛到交易所後,趕回了實驗所的舒莫已經做好了全部的準備。
他的手中還拿著那封銘刻有日柱標識的文件,那上麵印著他的資料,等待的過程中,舒莫低頭翻看了一眼,視線卻不可避免地被文件上的徽章吸引。
通體純白,邊緣猶如燃燒一般描繪著細細金焰的徽章就猶如希本人般引人注目,徽章周邊的焰體猶如仍然在流動般細細燃燒著,無法作偽。
六雙羽翼層層疊起,將最中心一輪耀眼的明日包裹在內,這是日柱的標識,僅僅隻是側目望去,舒莫就感覺自己的眼睛仿佛在被灼燒一般,他往後移去,手指卻擦過了那個徽章,在那一瞬間,舒莫的指尖前段滾上一股灼熱的痛楚。
這股即使脫離了其主人許久,也仍然保留著最開始炙熱溫度的徽章,將希身上的體溫透過紙張反饋到了舒莫的身上。
黑發青年搓了搓手指,剛剛那股滾燙的溫度一路燒儘了他的腦子裡,舒莫不由得回想起希昨天晚上的樣子,難道說,希當時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舒莫的眼神微微放空起來,他想了很多,最終思緒凝固在希對他說的一句話:我很欣賞你。
右腿又再次隱隱作痛起來,從舒莫出生開始,這條腿偶爾就會犯起陣痛,他被拖回現實,歎了口氣,他決定不再糾結過去的選擇,更何況他不願意因為自己的原因對希有什麼影響。
在舒莫想到這裡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喇叭聲,男人抬起臉,在日光的照耀下,遠處的一棟棟建築都仿佛被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麵紗,磁浮車行駛而過的聲音在都市的空隙間彈出一首獨特的旋律,舒莫知道這個時候,上層的人應該來接他了,舒莫耐心地等待著。
他等了很久,猜測過很多輛車是否是他要尋找的那一輛,然後青年等啊等,等啊等,等得自己都有點茫然起來的時候。
他就在街道的儘頭看見一輛款式老舊的,看上去至少有十幾年的八手懸浮車緩慢地開了過來,等到這輛車以龜速移動到舒莫的麵前時,他不由自主地緩緩退後了兩步,就看見從車輛中鑽出了一個人高馬大的帥氣青年,他滿頭的紅發怒張,右手上還裹著幾層繃帶,鼻梁高挺,背後的頭發織成一個小辮子。
男人一雙紅眸仿佛正在燃燒一般,他走到車旁邊,突然低聲怒罵一聲,接著說道:
“瑪雅,你修的這是什麼破車?為什麼它開著開著就不動了。”
車內鑽出一個戴著帽子的銀色腦袋,白獵人瑪雅露出一張無辜的臉:“這是我的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