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人 不受追捧的女人……(2 / 2)

人生勝利組。閃閃發亮的女人。

年輕十歲,甚至二十歲,春野櫻都會是她們的一員。

而現在,那個世界留給三十歲宇智波櫻的,隻有明裡暗裡的揶揄。

身邊年輕的,初入職場的女人們塗著亮眼的唇膏,嘰嘰喳喳地談論著火影夫人價值不菲的皮包,發出羨慕的聲音。

就算有工作又怎麼樣?如果能和強大的男人在一起,成為主婦是一種幸福。

她們這樣對著雛田說道。

明明這些話裡有對前輩奉承的成分,但對著她,她們卻從不說敬語。

可憐的女人。

丈夫沒作用的女人。

不受追捧的女人。

她就在此刻反應過來,原來自己是人生的敗犬組。

一個選擇,一個錯誤,一個想象,原來可以決定女人的一生,甚至定義她本人。

“一輩子都是愛的人生。”

愛的人生?

愛,還是人生?

*

佯裝無事的笑容需要耗費的能量太大了。

她的高領針織衫是去年秋天買的。

為了這次聚會不要像之前幾次那樣太出醜,幾天前咬牙買了那條昂貴的真集院專供和式絲巾,為自己寒酸的,沒有任何寶石項鏈掛墜的頸肩遮醜。

那時她在高貨店猶豫了很久,在這個被稱為木葉銀座的時髦商場裡坐立難安。

偶爾能聽見年輕女人穿著能抵她半年薪水的大衣被導購阿諛奉承。她付款後心思恍惚,在提著燙金包裝袋走出店門時,無比渴望此刻有熟人能夠偶遇她,這樣就能昂首挺胸,用這德不配位的購物袋包裝自己,包裝自己不再是“可憐的女人”了。

我想買的時候,也是可以買的。

雖然宇智波家族的彆墅不再能住了,雖然宇智波家族的丈夫不再被重視了,雖然宇智波家族的妻子不再被視為憧憬的人了。

但是,“我想買的時候,也是可以買的。”

我隻是太醉心於工作和撫養孩子了。

光鮮的生活本來就不是我想要的。

我一如既往是那個想要愛情並慷慨給予了愛情的好女人。

我是好女人。

可是聚會裡的這些年輕的腦袋,就像鯊魚對海裡散落的血有著敏銳的嗅覺一般,對她身上遮掩不住的狼狽氣息,互相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

太累了。

無法再堅持下去了。

她匆匆推開拉門,走動時踩到了某個女人跪坐身後的黑色絲襪。

在離開房間的那一刻,她聽見雛田仿佛疑惑地問身邊人:

“那是小櫻嗎?她怎麼突然走了?”

她的聲音在年輕的時候唯唯諾諾,現在三十歲了,語調明明沒有變化,還是充滿那股惹男人喜愛的小心翼翼。

卻聽起來有股被無數諂媚澆灌起來的慢條斯理。

狠狠喘出氣,她在舉辦聚會的酒舍玄關彎腰穿鞋,突然感覺到嘴角被蟄了一下。

原來她流淚了。

這雙黑色漆皮的高跟涼鞋儘管在來之前被細細擦拭過,鞋側麵仍有擦不乾淨的斑駁。

玄關前,她鞋子旁邊,整齊擺放的是一雙白色高跟鞋,點綴著絨麵綁帶。

一塵不染。

是宇智波櫻在高貨店買不起的,讓她退而求其次選擇了絲巾的那款高跟鞋。

「春野櫻」這一刻感受到了久違的屈辱。

不如說,她已經沉浸在屈辱太久了,這一刻終於有傷口能讓屈辱崩裂出來。

明明我現在擁有的應該是美好的東西,明明一切都應該是我想要的結果。

為什麼會失望,為什麼會後悔,為什麼會痛苦。

原來我輸了嗎?

輸給了雛田,井野,還是輸給了幻想與現實中橫貫的裂縫。

裂縫。

偶爾汩汩的風從裂縫的另一端吹來。

吹來片段式的思考。

——陷落。陷落。

——疲憊。疲憊。

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一隻纏著繃帶的手掌已經在擦拭自己臉上的淚水。

她一寸一寸抬起頭,淚水朦朧的雙眼看見麵前的金發男人。

他身後傳來木葉幾個高層官員的說笑聲。

真好,僅僅是工作結束後普通的慶祝,也能來這麼高級的地方喝酒。

她在接受一個有婦之夫的親昵動作時,居然還有閒情這樣想這樣的事。

“怎麼了?”

她聽到漩渦鳴人問。

“為什麼哭了?”

然後他歎息一般,念出她的名字。

“——さくらちゃん 。”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看向他的臉。

那雙白色高跟鞋嘲笑一般擺在玄關前。

最新款。

最昂貴。

火影夫人的高跟鞋。

有香水味從他身上傳來。

是某個女人宣誓主權的高級香水。

「屈辱。」

她狼狽地推開他,跑出玄關。

偶爾她會摔倒,但還是站起來漫無目的繼續跑了。

夜色與雨水融化在她肮臟的,不曾再蓄長的發絲上。

這黑色的巷子仿佛無窮無儘,像永恒漂泊在她身後不肯離去的船。

光怪陸離的蝴蝶,迷幻的鳥。

忽然聽見有人呼喚她的名字。

她迷茫地看過去,巷口前是金色的黃昏。

孩童時期的自己站在那裡,像是剛與夥伴玩散準備回家。

美麗長發上大紅色的蝴蝶結,像旗幟一般招呼她。

「過來吧。」

「過來啊。」

她走過去,發現那片黃昏之所以是金色,是倒映人影的玻璃窗反射了炫目的光輝。

*

三十歲的宇智波櫻走進了黑色的巷子。

十歲的春野櫻從金色的巷口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