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開學,寢室內陳設很少,背後陽光透過玻璃門大敞敞湧入,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光明。
米色調柔和地鋪展開來,將整間屋子染得溫馨。
夏恪隻身站在地板上,看見瓷磚反射出的耀眼光芒。
她緩緩垂頭,發現自己腳下……
空空蕩蕩。
原來她也沒有影子。
夏恪呆滯抬頭,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無措環顧四周,視線兜兜轉轉找不到停泊點。直到掃過桌上的日曆表,才重新鎮靜下來。
米黃色紙頁被陽光斜斜照亮,漆紅的“17”安安穩穩躺在光路中央。左下角印著黑色小字,蜷在陰影中,標明年月份。
公曆八月十七,農曆七月十五。今天剛好是中元節,俗稱——
鬼節。
零落不全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劇烈翻滾,有什麼東西蟄伏於深淵,呐喊著、咆哮著,試圖掙脫冰冷的水麵。
鼓膜上嘈雜不清,隻有那場雨一直在下,仿佛永遠也不會停歇。
奇怪,那麼大的雨,是誰在墳前哭?
夏恪空蕩蕩的胸腔,久違地感受到一種熟悉的、鋪天的悲傷。
想起來了。
她沒有影子,因為她已經……
地麵忽然劇烈搖晃起來,麵前的人與物全部分崩離析。窗外蟬鳴兀地終結於此刻,上一秒還鮮活的麵孔也在霎那間褪去所有色彩。
整個世界就像一麵鋥亮的鏡子,在不可違抗的外力下碎裂開來,飛濺出無數銀白色小花。
接連的清脆“哢擦”聲裡,每一朵盛開的小花都藏著她的秘密。
……
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顯了。
頭頂是毒辣辣的太陽,腳下小草曬得蔫巴,渾身黏著汗,放眼望去儘是綠油油的隊列。
耳畔“一二一”的口號聲與口哨聲交織,夏恪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相當自覺地跟著踢起了正步。
顯而易見,她穿了,按照穿書定律推斷,這應該是那本叫《夏日限定》的校園瑪麗蘇。
原文講的是小白花女主和F4天團那些不得不說的二三事。劇情跌宕起伏,情節一波三折,屬於集掐腰給命紅眼文學為一體的集大成之作。
而她跟那本書的小白花女主夏恪同名。
不幸的是,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她穿到了開學軍訓。
夏恪用了整整三分三十秒才成功接受這個事實。
如果她有罪,請用法律製裁她,而不是穿到這本破書裡,謝謝。
正當夏恪懷疑人生之際,一個小水球蹦蹦跳跳到了她麵前。
然後夏恪得知自己就是傳說中的天棄之子,並在短短一個下午的時間裡經曆了“腳軟”與“黴得不可方物”雙重詛咒。
她差點被檸檬氣泡水淋了滿身,又憑借矯捷身手躲過好幾場突襲,最後因為順拐收到教官的額外關注。
好不容易挨到休息時間,夏恪靠著樹乾,想象自己其實是二十一世紀的釋迦摩尼,即將在槐樹下悟道。
遺憾的是,她失敗了。
夏恪猜測可能是因為樹種選得不對,或許她應該換棵菩提樹試試。
總之,夏恪沒能如願立地成佛。那個小球順水推舟,跟她說隻要集齊鍵就可以拯救世界。
她覺得救世主這種職業聽起來很適合自己,就矜持地接受了。
夏恪也確實收獲了一個“Ctrl”鍵,不過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砸得她腦殼痛。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世界不論是小球係統、原著解說光幕,還是那個從天而降的鍵,全都是粉紅色。
怎麼看都像是那種,咋說呢,大概是對生活充滿美好期盼的人,才會喜歡的顏色?
夏恪不懂,且她頗為嫌棄。
那個粉色方塊最終被召喚進了脖子上的槐葉項鏈裡。葉尖缺了個角,背麵還有個“001”的凸起。
鏈身由四十九個小環首尾相接而成,其中十九個上麵刻著小圓點。
小粉球一問三不知,隻告訴她這項鏈不能取,不然它會死。
夏恪就沒見過這麼廢的係統,但也不是很想看它死,勉勉強強答應它好好帶著。
後來她給小粉球取名叫夏鍵,小粉球跳遠了,鬱悶地吐起泡泡。
再然後,在一堆蔚為大觀的泡泡儘頭,夏恪看到一名靠坐在國槐下的少年。
一對上視線,那名少年就熱情地揮著手,還起身朝她跑過來。頭發在風裡跳起舞,看起來軟軟的。
到了跟前,他停下腳步,捎來一陣槐香,連帶周圍空氣都跟著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