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很像陽台養著的那盆多肉,平時不用多打理,可能某個午後瞥一眼,澆點水,它就能自力更生地茁壯。
在青秀山待了約摸半年,不是在廟裡做義工,就是在山裡瞎逛。
偶爾幾個朋友問詢,我隨手以“靜心修禪”的借口搪塞過去,也就作罷。
他(她)們似乎也默契地都對他閉口不談,生怕觸了我傷心事,小心翼翼地維護著在他們看來,我脆弱的心臟和靈魂。
但總有那麼個不識趣的,就愛哪壺不開提哪壺,比如陳盈,這個人人皆知的,我的“仇人”。
“夏影,你在那個山旮旯裡都躲了半年了,還不敢出來見人啊?”
“夏影,你不會真打算出家,在陰影裡了此餘生吧?”
“夏影,你要真剃度的話,我勸你還是免了吧,就你這個十戒估計犯八戒的討人嫌,佛可不渡!”
“夏影,不就和一男人分個手嗎?至於這麼要死不活的,就非他不可了?人家都移情彆戀了,你這至於的嘛?!”
“……”
聊天框裡的信息一條接一條地彈出來,我乾脆設置免打擾,手機往口袋裡一塞,出門賞花。
青秀山三月的鬱金香開得尤其漂亮,粉紫黃白,各色齊放。配上青山翠柏,像莫奈的畫,引來不少遊客和攝影師取景。
最近青州的天氣不太好,常下雨。剛出門時陰著,下山這會兒不過半小時,雨點就開始往下掉,我不習慣出門帶傘,隻好在附近找地方躲雨。
這幾年青秀山劃成景區,遊客絡繹不絕,很多本地居民閒暇時就拉個小車來擺攤,順帶支起傘棚,此刻倒給了我這個躲雨的人一個容身之地。
我躲在一個賣酸嘢的阿嬤的傘棚下,買了點喜歡吃的酸果子,當作躲雨占地的報酬。
阿嬤人很和善,笑眯眯地給我稱果子,又笑眯眯地招呼我和她一起坐。她的凳子是樣式比較老的長條木凳,看著有些年頭了,但收拾的乾淨,剛好夠兩個人坐。
我搖搖頭:“沒事兒,我一會就走了,站站就行。”
阿嬤笑眯眯地點點頭,忙手上的活兒去了。
我拿牙簽紮果子吃,邊吃邊看雨景。
不遠處一對情侶引起我的注意。
男孩打一把粉色的傘,女孩舉著相機正在拍照。
女孩的取景角度有些低,就蹲下斜靠著。
傘有些小,男孩應該是怕女孩淋到雨,就整個把傘都舉到了女孩頭頂,自己幾乎整個人都在雨裡。
女孩不時地換角度,不停移動,男孩的傘就跟著她,總之,女孩從始至終都被男孩的傘遮得牢牢的。
女孩心滿意足地拍完了照,站起身,男孩寵溺地對她笑。
應該是發現了男孩為了給她打傘,自己淋濕了,女孩心疼地把傘往男孩那邊推。
男孩也沒說什麼,隻是笑得更燦爛了些,就挽著女孩走了。
畫麵很美,男孩女孩雖不是什麼惹眼的靚麗,兩人的氛圍卻透出令人愉悅的美。
相愛時多巴胺的分泌,不僅讓愛著的人美麗,也讓看著的人能嘗到些許甜蜜。
隻是,這種短暫的信息素感染,並不能抵得過歲月漫漫。
我祝他們,有個好結局。能有看得到的未來。
“可是你還記得嗎
那年盛夏
那個傻瓜
說的傻話
……”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掏出手機,看見來電顯示是黎黎,我剛慢了一拍的心臟恢複正常。
右劃,接聽。
“喂,小影。有件事和你說,你現在方便嗎?”
“嗯,你說。”
“簡時下個月十六號結婚,想邀請你去。”
我忽然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震耳欲聾。
“……”
“如果你不想去,我幫你回絕。”
“沒事,我去”控製好語氣,我讓自己儘量平靜地開口,“正好在山裡待久了,該回家了。”
“好”黎黎的語氣似乎有些驚訝,“我來接你。”
“不用,我自己回來就行。”
“……行吧。再見。”
“再見。”
掛了電話,我有點發懵。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我謝過阿嬤,往山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