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熱牛奶 暮色四合,各……(1 / 2)

暮色四合,各個店鋪安得一隅,密密麻麻,舊得整齊,舊得安穩,彌漫著死氣沉沉,隻有小巷轉角處的一家酒吧燈火闌珊。

秋風肆意,雨水也在玻璃窗上恣意流淌,前仆後繼般地橫衝直撞,活得比一些人更有方向。窗外枝乾上枯黃的葉子孤零零地立著,沒人會讚賞它的高風亮節,對於這場大風來說,落葉歸根不過是時間問題。即使曾經展得筆直,終究得卷曲軀體。

雨不知道何時才能停。

對辛舒來說,雨是有顏色的。

她記得她發行第一支單曲時的雨如流金,日光般流淌,熠熠生輝。

專輯頒獎那夜的大雨是赤紅的,像是深秋塗上的最驕傲的顏色,在凋落前如此璀璨。

她和公司解約前一晚,下了場昏天黑地的暴雨,她在與所有人的對峙中歇斯底裡,怒吼都揉進雷雨聲裡。

不知怎地,這場黑沉沉的雨似乎已經下了一年。

現在,辛舒的秋天屬於困倦與行走,屬於枯竭與傾瀉,屬於關於音樂版權無止境的爭鬥,屬於口罩、帽子和黑色毛呢大衣,還有沉甸甸的吉他包,吵鬨酒吧裡的音響和父親散發著油漆氣味的骨灰盒。

酒吧內,暖色的燈光昏昏暗暗地照在大地色的室內,燭火在玻璃杯裡搖曳。

一整麵的酒牆像藝術品,燈光富麗堂皇,映得每瓶酒都跟鑽石一樣金貴。最頂端的那一排擺放著好幾張黑膠唱片,有不少樂評爆炸的經典之作,其中一張是辛舒的成名作《天際線》。

時間還算早,隻有中央表演區坐滿了。桌上已經堆著各種酒水,還有些鹵味小吃和冷菜。

辛舒裹得嚴嚴實實,像個飄在空中的黑色幽靈,有些格格不入。她坐在台邊,把吉他包一放,就聽見一道熟悉的嗓音。

“最近換季,酒吧也得換個心情。如何啊,這酒牆夠逼格不?”紅發美女居高臨下地望著辛舒,笑得明媚。美女叫楊一玫,是這家酒吧的主人,也是辛舒的老相識。

“嗯,給足了我麵子。”辛舒把大衣一脫,略微疊了疊,隨手搭在高腳椅上。

“什麼話,辛大藝術家的神專讓我家酒吧蓬蓽生輝啊。”楊一玫笑嘻嘻地拍著馬屁,倒也不算言過其詞。《天際線》確實達到不小的高度,當年斬獲各種年度獎項,在快餐式音樂盛行的年代,她將一張慢節奏的R&B專輯做得如此成功,口碑空前。

辛舒隻是沉默,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目光茫茫的,冷冷的。

楊一玫歎了口氣,意有所指地拍拍她的肩道:“會回來的。”

辛舒微微一點頭。

《肖申克的救贖》裡有這樣一句話:如果你感到痛苦和不自由,希望你心裡永遠有一團不會熄滅的火焰,不要麻木,不要被同化。

辛舒感覺自己心裡的那團火焰已經變得越來越微弱。起初還有憤怒與不甘做柴禾,可無力與疲憊像一塊巨石,壓在她心尖,壓得她喘不來氣。她覺得自己走在一條譎黑色的瀝青路上,通向一片更莫名的黑暗。

夜色漸深,酒吧裡漸漸熱鬨起來。她靜靜地挎上吉他,把側發撥到耳後。至少對她來說,演出還算得上是件樂事。

周圍一下子昏暗下來,四角的白射燈打在她身上。辛舒熟稔地撥弄起琴弦,絲滑的音樂因她的撥動緩緩流淌,原本鬨哄哄的人群驟然安靜下來。

空氣中漂浮著星星點點的塵埃,她抱著吉他曝在白光下,眼神低垂,白皙手上青筋的脈絡很明顯。

台下的目光主動、放肆又熱烈,辛舒沒有回應,隻是放空著,不知道在看哪,又或許哪兒都沒看。

辛舒唱的是陶喆的《Susan說》,這是她很喜歡的一首歌,編曲細膩,又富有創意。她不是一個情感外露的人,如果關起門來,她可以創作出許多觸及心底的、曖昧、潮濕又敏感的歌,如果要在彆人麵前唱,她寧願選擇這種旋律好聽得純粹的歌,而不是那些厚重又令人心碎的挽歌。

“不在乎愛情裡傷痛在所難免,

一個人卻一個世界,

你是否也像我動搖過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