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鎮北王端木琅回京複命。麵對此次凱旋的鎮北王,那些那些之前義憤填膺懷疑鎮北王謀殺先皇的臣子們很識相地閉上了嘴巴。
新皇親自為鎮北王接風洗塵。
“皇兄的意思是,易活造反是有人指使?”接風宴之前,鎮北王在新皇的書房報告戰況,屏退了仆從。
“沈自安與易活自幼交好,易活死罪難逃,到了這個時候,沒有必要再去蒙騙沈自安。”
提到沈自安,鎮北王不禁皺了皺眉。沈自安死後,本著補償的心理,鎮北王一直想見一下沈夫人,卻不想被多次婉拒。但是卻在機緣巧合之下見到了沈自安的女兒沈護。
潔白的麻衣將小女孩嚴嚴實實地蓋住了,她低著頭走的匆匆,卻沒看到前麵的路迎麵撞在吃了閉門羹的鎮北王身上。她被一下撞得反彈在了地上,抬頭看了看自己撞的人,囁嚅了聲抱歉,又連忙爬起來向前走去。
鎮北王注意到了沈護那雙清澈明亮卻滿是哀傷的眼睛,那雙獨特的,藍色的眼睛,宛如北方晶瑩的藍寶石。
“如今的哪位沈先生身在何方?”新皇道。
“臣與沈先生在追趕軍師的路上遭到伏擊,沈先生不幸中箭,不治身亡。”
“伏擊?早就設好的陷阱?會不會是軍師和易活串通好拉你墊背?”新皇看了看麵前的安然無恙的皇兄,心中不免慶幸。
新皇端木信雖然看似沒有主見,但好歹還是拎得清是非輕重。畢竟他本來也隻是想做一個閒散王爺,靠著母族的財富可以一世富貴逍遙,可誰想自己的皇兄端木珩在登基沒多久就被人下毒殘害。前車之鑒曆曆在目,端木信感到這皇位也坐不安穩。
端木信絕對不相信殺害先皇的是眼前的鎮北王,儘管他確實有殺人的動機,但是有違鎮北王一向光明磊落的風評和人品。他更願意相信,這些時日來的事變,是由暗處的勢力,精心設計的。
接下來鎮北王的回答,倒是間接證實了端木信的猜想:“不像,陷阱布置的精巧,不像是幾天內趕工趕出來的。”
“也不像是易活的手筆?”
“若是易活的手筆,在明城和源城之間的林間小路設伏,是為了誰呢?源城主帥退兵不可能走小路,洛城敗源城輕而易舉,也不太符合易活戰敗追擊窮寇做誘餌。”
鎮北王在分析的時候是盯著地板的,因此未曾注意到新皇的目光全部落在了鎮北王的臉上。直到鎮北王抬起頭,與端木信的視線在空中交彙,兩人都愣了一愣。
對上了鎮北王的淺藍而深邃的眼睛,端木信不免一陣自卑,該死啊,自己的這個皇兄怎麼文韜武略都壓自己一頭。怪不得當年她選擇了端木琅。
意識到自己開小差了,端木信急忙收回思緒,清了清嗓子:“所以皇兄的意思是那個陷阱是早就為您設好的嘛?他們怎麼會想到西南方的洛城造反,會需要北方三城的士兵跨過文城進行鎮壓?再說,當初易活能夠料到你會親自領兵,再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造反,又怎會想到設伏?”
“沈先生死前與我說,洛城的造反是不會動搖國本的,易活是被眼前的利益和軍師的花言巧語迷惑了雙眼,但是軍師不可能想不到,鎮壓是遲早的事。”
“皇兄既然說易活與沈自安自幼交好,你與沈先生前去追擊軍師也是易活在死前與沈自安透露的。他們此次談話的內容,皇兄還知道多少?”
“沈自安還是有所保留,但是他篤定,洛城造反的目標,是為了吸引臣。”
端木信心裡苦,啊對對對,你端木琅一死就是動搖國本了,北方三城就群龍無首了。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如今的端木琅對於整個大夏的重要性,確實是高過他這個皇帝的。
鎮北王沒有聽到端木信在心中對自己的吐槽,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但是鎮壓造反,都是按照就近調兵的原則,所以,最先去出兵的是源城。能夠想到臣會來,必然是考慮到了源城對造反無可奈何的可能。但是,皇上,如果是你,你會想到源城會退兵的情況嗎?”
新皇頓時警覺了起來:“你是說,源城和易活身邊的軍師串通,慫恿易活造反,引誘你南下?除掉你,北方三城的琴刀兩派可能就會掐起架來,到時候無論是從內背刺還是從外攻破,都輕而易舉?”
鎮北王笑了笑,“陛下也不必將我看得太重要,單憑這點推測給源城那小子定罪也不妥當,但是該問罪的還是要問罪,至少作戰不力這個罪名,項刃就逃不了了。”
“你說的倒輕巧,項刃是阿禮的未婚夫,治了他的罪,我怎麼向阿禮交代?”端木信不由得撇撇嘴,端木琅這個家夥一直待在北疆,連自己的兩個妹妹都忘記了。
“不隻是項刃,還有陛下您的親舅舅,蘇笛。”端木琅冷不丁冒出這一句,直接問呆了端木信。
是啊,自己怎麼把這個拖油瓶舅舅給忘了,當初他拖家帶口奔回京城,沒少讓他這個新皇蒙羞。
“臣作戰不力,還請陛下降罪。”望著眼前跪在地上的源城城主項刃,端木信欲言又止。
項刃的城主之位做了不到兩年,如今僅僅20歲,年輕氣盛,血氣方剛,渾身透著一種城主不該有的倔勁。
“作戰不力?項刃,你根本就沒有攻城。這叫人如何不懷疑,如何放心把尚賢公主許配給你?”在一旁的端木琅倒是絲毫不給項刃顏麵,單刀直入,一針見血。
項刃聽了這話,不由得抬起頭瞟了鎮北王一眼“項刃隻是有所為有所不為,易活那個畜生將明城婦孺孩童至於城牆之上,臣又如何泯滅人性強行攻城?不比鎮北王和北方刀派,一個個都是沒有感情的殺戮機器。”
眼見著皇兄和未來的妹夫即將要吵了起來,端木信決定先發製人:“你的決策朕能理解,當時就算是換做鎮北王,想必也不會如你說的那般無情。”感受到鎮北王的目光,端木信硬著頭皮接著說:“但是畢竟是作戰不力了,不然鎮北王也不會遭伏?”
說這話時,鎮北王和皇帝都留意觀察了項刃的反應,項刃卻一臉疑惑:“遭伏?”
“無妨。”鎮北王有些失望,看來項刃隻是單純的耿直罷了,那背後的陰謀家,究竟是誰呢?
“臣延誤戰機,自當受罰,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端木信聽了這話不由得皺皺眉頭,這是臣子對皇帝說的話嗎?搞得他和鎮北王聯合起來為難他一樣,讓外人聽到了還以為他是土匪呢。
“你先回去吧,放心,馬上你和阿禮也要成婚了,朕就是要罰你也會顧及阿禮的。”
端木信懷念以前端木珩在世的時候,有一位大哥幫著頂天立地自己就完全不需要去考慮江山社稷與自己的關係。以至於前半生逍遙快活,哪裡像現在天天被吵的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