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想:原來他們是完全不同的人……(2 / 2)

金在中盯著前麵的男生,總覺得他的背影看起來比起平時顯得有些僵硬。

輪到金在中時,班導簡單地誇讚了他的文科成績,但涉及到理科,尤其是數學的部分,隻說了讓他多花點時間鑽研,總能找到竅門的。

金在中有些沮喪地回到座位,直到班級散會,同學們抱著對寒假的期待三五成群地結伴離開教室,他還坐在原地對著成績卡神遊。

“你想學理科?”突然鄭允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站在自己的桌子前已經把寒假要帶回去的書本都收進了書包,校服外麵套著一件深黑色的羽絨服,整個人顯得乾淨又利落。

金在中才恍然驚醒一般,這才發現班裡已經幾乎就剩下他們兩個。

看來數學真的給金在中帶來不小的打擊,鄭允浩看著金在中全身都恨不得縮在一起像個弄丟了食物的小倉鼠,原本圓鼓鼓的眼睛也氣餒地下垂,細長的眼尾拉成長長的一條線,看起來有些可憐。

“我以為你挺喜歡文科的,我看你經常在寫什麼。”鄭允浩又續過話題。

“啊……不是的,那隻是……”金在中想說那隻是自己隨便寫寫而已,都隻是一些廢話,但他好像從鄭允浩的話裡聽出了點彆的意思,好像對方總是很關注自己一樣,所以話到了嘴邊又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鄭允浩沒有在意,隻是向金在中提議道:

“那寒假我們可以一起補習,我可以幫你補習數學。”

鄭允浩看著麵前,金在中好像因為自己的話震驚的嘴巴攏成了一個字母O,原本煩躁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

5.

第一次補習約在了離金在中家不遠處的一個小小的咖啡店。天很冷,來的路上開始下起小雪,金在中穿得挺厚,配了一個毛絨絨的白色毛線帽,還戴著手套,但還是凍得手腳冰涼。鄭允浩看著麵前的男生因為冷縮成小小的一團的模樣,伸出手幫他拍了拍帽子和外套上的水漬。

兩個人來的早,店裡還沒什麼人。

金在中要了一杯焦糖瑪奇朵,而鄭允浩隻要了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的美式。

金在中看著鄭允浩眉頭都不皺一下地抿了一口看起來就非常苦的黑漆漆的液體,不由得把自己那杯往鄭允浩那推了推。

“你那個太苦了吧,嘗嘗我的?”

才說完便立刻為自己的魯莽有些懊惱。隻有一根吸管,自己剛剛都喝了一口,怎麼還讓對方用自己用過的吸管呢。

可鄭允浩好像完全不介意,聽到金在中的話便拿起那杯焦糖瑪奇朵在金在中咬過的吸管上淺淺吸了一口,喝完還不忘說了一句,果然很甜。

仔細看,鄭允浩上唇稍薄,下唇厚,嘴角邊上還有一個小痣,金在中看著對方紅潤的唇舌輕輕含過那根剛剛自己也同樣含過的位置,頓時感到臉上被放了一把火燒了起來,心臟也不由自己控製地咚咚跳了起來。

他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頓時被對方察覺。

“坐的不舒服?”

“啊,不是。我們從哪開始?”金在中從挎包裡掏出數學書,問道。

“下次我可以去你家,這樣你就不用這麼冷還跑出來了。”鄭允浩十分貼心。

難道他對誰都這麼好嗎?金在中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心裡悶悶的,又想到自己家裡的情況,便含糊道:“我家有個弟弟,挺吵的,不太方便學習。”

“那你平時都怎麼學習?”金在中第一次覺得鄭允浩怎麼這麼執著,揪著這個問題不放,他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他垂著腦袋隨便翻動著書本,好在鄭允浩也很快進入了正題。

“我們先從你的考試卷子上的題開始吧,這樣我就能知道你的問題在哪了。”

“哦好!”

咖啡館裡打著暖黃色的光把兩個並排靠坐在一起的少年的攏在一處,窗外是鵝毛般的雪花覆蓋成的白色世界。大多數時候隻能聽到鉛筆在紙上摩擦的沙沙聲,還有鄭允浩輕柔的講題的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金在中總覺得那些複雜的數理公式在鄭允浩的講解下一下子變得淺顯易懂起來,套用鄭允浩教給他的方法自己做了幾道題,不僅看著題目就有了解題思路,而且還全都做對了,原本一張總是憂鬱的臉也露出幾分興奮地神色出來,拉著鄭允浩的手臂把那幾道題舉到他麵前由衷地稱讚道:

“你看我全都做對了!你太厲害了!我覺得你都比老胡教的好了!”

老胡是他們的數學老師,已經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了,都退休了又被返聘回來教學,能力不差,就是講課的時候帶著口音,半個學期過去了金在中還總是不能適應,再加上本就複雜的數字和公式,聽著聽著就暈菜了。

鄭允浩沒接話,他看著金在中的臉上染上的一層薄薄的紅暈,不知道是室內的暖氣烘得還是因為做對了題興奮的,整個人顯得更加生動起來了。

他沒覺得自己有多厲害,但還是被金在中不自知的一個直球打到了,趕緊低下頭喝了一口已經冷掉的美式——果然很苦,不如剛剛喝的金在中的那杯。

學了好大一會兩個人不約而同停下來看著窗外的景象有些發呆,吧台後麵的美女店主正在看近期發生的連環殺人案的新聞的聲音傳來。

那是近期接連發生的兩起殺人案,因為警方通過兩名死者的傷口為同一個凶器所致和現場殘留的證據,判定這兩起命案是同一人所為,受害者都是和他們差不多大的高中男生。兩起案件都沒有目擊證人,凶手也在犯案之後完全銷聲匿跡,現在過了快三個月案件也還沒有絲毫進展,這在A市引起了軒然大波,直到現在輿論依舊沸沸揚揚。

“好可怕啊。”金在中不由得發表了自己的評論,“為什麼會有人不因為什麼,就去剝奪了彆人的生命?”

“也許是因為懦弱吧,因為不敢結束自己的命,所以便對彆人下手,以滿足自己的變態的私欲。”鄭允浩也知道這個事件,但他從沒仔細思考過這些事情。

“那,那種呢?”金在中把書本合上,思考著說:“就是以前那種,劫富濟貧那種人,他們搶了富人的錢接濟窮人或者殺了他們,替天行道?那他們有資格結束那些壞人的生命嗎?”

兩個人第一次探討這些好像有關哲學的問題。

鄭允浩回答地也很認真:“時代不同了嘛,也許那個時候是可以被允許這些事情的,但現在絕對不行。”

“那自殺呢?”少年清冽的聲音不假思索說出了一直盤旋在內心的秘密,“你覺得我們有權利掌控自己的生命嗎?比如,像結束自己的生命,這種事。”

室內原本溫馨的空氣仿佛兀自停頓了一秒,金在中在這句話不假思索的說出口之後,立刻十分後悔,他有些忐忑地看向一旁緊貼著的男生,他臉色晦暗,好像蒙了一層淡淡的薄霧,隻有那雙格外黑沉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

遊離在兩人之間的是沉默的空白。

突然一雙溫暖乾燥的大手落在了金在中的頭上,仿佛愛撫什麼可愛的小動物一般,一下一下撫在了金在中的心上。

少年的聲音不知道是通過什麼介質,也許是空氣、兩人手肘靠著的木桌、杯子裡的喝剩下的黑色液體,傳到金在中的耳朵。

鄭允浩說:“你當然可以自由地掌控自己的生命,因為這是人類的自由。但是我希望我們還會有很多時間,一起看看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