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墜冰窟,顏辭好像突然發不出聲音了,直到視線被淚水遮擋,才恍然驚醒,帶有哭腔的聲音微弱到讓人聽不見,“你能抱抱我嗎?”
慕離陌慢慢地走到人跟前,將發抖的人圈在懷裡,眼尾熏紅。
身上怎麼這麼涼啊,像個冰塊一樣,明明是個修仙之人。
好像連自己身上的疼也感受不到了,為什麼呢?
她哪裡有那麼灑脫啊,她也不想死,她還有好多事想和師尊一起做,還想親親她,抱抱她。
可是她又希望她是快樂的,隻要她能開心一些,哪怕是把她忘了,怎樣都好。
“師尊,彆怕。”
顏辭數不清楚這是第幾次小徒弟和她說彆怕了,每一次有她陪著她,她就真的不怕了。
可是以後好像沒人陪著她了,她活著好像也沒什麼意思了。
偏偏這人還會和阿爹阿娘一個模樣,說著相同的措辭,拿住她的軟肋,告訴她她還有彆的責任,所以她不可以死。
然後把她自己丟在這孤獨淒冷的世界。
啊,不對,明明都是她的錯,她明明答應了彆人,會好好保護她的小徒弟,可是她沒有做到,反而讓她在她身邊一次次地受傷。
一黑一白兩個身影,緊緊擁抱在一起,就如同瀕臨死亡的人在同這個世界作最後的告彆。
*
清泫宗
江無憂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才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眸。
入目的就是一張擔憂難過的臉,看到她醒了以後哇地哭出了聲。
江無憂被驚了一下,但還是輕輕揉了揉趴在床邊的人的腦袋,虛弱地出聲,“彆哭了。”
怎麼跟個小孩子似的。
“江姐姐,你都昏迷一個月了,都是我的錯,要是當時我先走的話,你就不會受傷了。”乖乖聽話止住了哭聲,情緒肉眼可見的低落,又難過又愧疚。
“不怪你,你要是先走了,那我現在不就沒命了麼?”蒼白的臉上帶著清淺的微笑,或許連江無憂自己都不曾發現,她待唐溪嵐與彆人真的很不一樣。
唐溪嵐聽到這話,責怪地看著人,估計是哭了好久,眼眶紅腫著。在房間裡踟躕了一會兒,恍然初醒般說道“啊,我去叫陸師叔過來。”
可是那背影怎麼看都像是落荒而逃。江無憂眨了眨眼,一臉狐疑,這人似乎有什麼事瞞著她。
嗯,這種可能的猜測讓人很煩悶。
陸紫嫻仔仔細細為人檢查過後鬆了口氣,“近來不要用靈力,好好休息。”
江無憂點點頭,看著陸紫嫻似乎很疲憊,再看看後麵的唐溪嵐和唐母也都避開視線。
“陸師叔,是發生了什麼事麼?”
陸紫嫻猶豫一瞬,但想到江無憂遲早要知道這件事,給人解釋道,“阿離她在秘境裡入魔,消失不見。你師尊現下正在找她。”
“我已經告訴她你醒了,等她回來以後你們再聊吧。”
師兄已然將三百年前的事告訴了他們,這幾日三人焦頭爛額,辭兒又不願回來,完全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江無憂整個人都懵了,入魔?師妹怎麼會入魔呢?
此時,從門外進來一人,一襲白衣,風塵仆仆,比陸紫嫻更加疲憊脆弱,眼尾是紅的,多情瀲灩的桃花眼失去光亮,空洞絕望。
看到床上坐著的人才勉強扯出一絲微笑,“還有哪裡難受麼?”
江無憂一時沒反應過來,師尊怎麼看起來這麼難過啊,是阿離她……
“沒事了師尊。”
她直覺現在不是問阿離的好時機。
陸紫嫻看著人破碎脆弱的樣子心疼不已,命運為何總喜歡和她的小師妹開玩笑。
顏辭點點頭,又向唐母道謝,按理說作為師尊,看顧受傷的徒弟是她的事,可她卻在山下來回奔波。
唐母拉住人,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和親生的沒什麼兩樣。她知道了事情的全部,心疼又擔憂。
江無憂驀地想到秘境裡的事,覺得可能和這件事有什麼關聯。
遲疑地開口,“師尊,徒兒在秘境裡和阿離分開以後,遇到了一個人,他說徒兒不是神珠,看起來還很意外。”
“而且似乎秘境裡的靈器是他所造,不知道阿離是不是也碰上了他。”
陸紫嫻和顏辭同時抬起頭,眼中均是不可置信。
不是神珠?
“他說的可信麼?”陸紫嫻是存疑的,畢竟依師祖的能力,浮沉圖不會出錯。
“或許是另有隱情。”顏辭揉了揉眉心,預言不全,另外半卷上的內容怕是會讓人大跌眼鏡。
可是那又怎樣呢?阿離現下已經成了這般模樣。
“那我先去告訴師兄,辭兒你……”陸紫嫻覺得人多半是不會跟著她去的。
“不了,師姐去吧。”話裡是冷淡和疏離。
對於掌門師兄守護天下的責任,她沒什麼可指責的,可給人下噬心咒,讓她怎麼也無法原諒。
她從魔界走出來那一刻,心底就有了預感,這或許是她們最後一次能清醒地看著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