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阿弱行走江湖,近一年來飽經憂患,心性穩重了些,吩咐背後的樂絳道:“你先躲回鐵箱,免得誤傷你。”
樂絳點頭,抬起鐵箱蓋,團縮筋骨,一刹閃躲進箱,闔上鐵箱,隻露出個細縫打量,但瞧見謝要弱緩緩拔劍,氣勢端凝,客氣道:“林舵主,請賜教罷。”
林相思笑道:“多費這周折作什麼?早晚都是死在一處的!”話未落,她長鞭揚手一揮,一招毒蛇出洞,烈烈疾探而來,老藤纏樹,轉眼已緊縛在謝阿弱劍刃上!謝阿弱疾掃個劍花,意圖斬斷她的鞭子,卻是徒勞無功。原來林相思的長鞭蠶絲淬了金銀,柔軟靈活時,又堅硬可敵刀劍。而那鞭上含著勁道,林相思猛地回手一拽,意在奪走對方防身寶劍。謝阿弱沉下心,右手緊握劍柄,左手一揚,忽地甩出一枝袖箭!又狠又快,直朝林相思太陽穴打去!
林相思防備不及,急忙側身,饒是險險避過,卻還是割斷了好些頭發絲,她不由氣罵道:“想不到你這小賤人還有些本事!”
謝阿弱不與她羅嗦,借機收回長劍,轉眼快劍挑來!她這路劍術中每一手都隻有半招,林相思剛要招架,劍法已變,毫無守勢,全是進攻殺招,專為了防備林相思的長鞭纏擾。
林相思見謝阿弱一劍直刺過來,當即鞭梢甩出,哪知對方這招並未使足,刺到離身兩尺之處已變為橫砍,林相思心中一驚,鞭梢爭轉,但謝阿弱橫砍之勢看來勁道十足,劍鋒將到未到之際,突又向下猛削她左腿。
林相思疾退一步,堪堪避開,對方又一招自下而上,刺向她左肩。林相思待得招架,對方招式又是驟變!隻見謝阿弱每一招都如箭在弦,雖然含勁不發,卻都蘊著極大危機。兩人連拆十餘招,鞭與劍竟未相碰!謝阿弱空砍空削,劍鋒從未進入林相思身周一尺之內,她卻已被逼得手忙腳亂,連連倒退。
林相思再怎麼目中無人,也曉得遇上高手,見勢頭不好,急忙騰身提縱,飛躍上了屋頂,笑道:“想不到妹妹你年紀輕輕,劍法已如此了得,不該是江湖無名之輩,林姊有眼無珠,請教妹妹高姓大名?”
謝阿弱卻不言語,飛身提劍就要擒她,林相思怕吃了虧,一轉身已飛簷走壁,急急逃去,謝阿弱留心樂絳,也不敢強追。
樂絳原先隻敢偷偷瞧著,見謝阿弱一招一式皆占了上風,殺得林相思落花流水,看得興起,早將鐵箱蓋掀得敞開來,瞧得爽快!但見林相思逃了,謝阿弱卻不肯去追,他忙就跳出鐵箱,拽著她袖子急問道:“她殺了我師傅,你怎麼放她走了?”
謝阿弱笑著揶揄道:“她有名有姓,是禦龍門堂堂的舵主,能逃到哪去?倒是你不會武功,遇著險境隻會縮進龜殼,我當然得先照拂你。”
樂絳被她打趣,臉色一紅,謝阿弱看看天色,才過午時,道:“放心,她逃不了,這就帶你去禦龍門興師問罪。”
謝阿弱收起劍,把著他手臂,才一掠身,如燕子抄水,轉眼已展身飛過後牆,樂絳驚叫一聲,轉眼又被謝阿弱幾步掠出十丈,帶出了後巷,上了街肆,這才緩步徐行。樂絳頭一回見識了上乘輕功,興奮不已,一路跟隨謝阿弱,誠懇道:“你姓什麼?”
謝阿弱顧及街上動靜,淡然道:“姓謝。”
樂絳道:“謝姐姐從何處學的武功?”
“問這個做什麼?”謝阿弱忽地停下步子,樂絳道:“謝姐姐這麼厲害,師傅一定更厲害。”
謝阿弱臉色微微一變,樂絳以為她惱了,卻不料謝阿弱目光定定瞧著街上,但見鞭炮聲聲,一隊舞獅的,敲鑼打鼓,熱熱鬨鬨地攔在了街心,行人小販皆避在一旁,笑著指點道:“這街上也沒有哪家店鋪開張,舞獅的怎麼來了?”
謝阿弱輕輕地將樂絳推在身後,隻見當頭一個頭戴大紅抹額、身穿畫衣、手執繡球的舞獅郎倒行而來,其後三隻太獅子,一白一紅一黃,騰挪起躍,緊隨其後。轉眼間,這一隊獅子圍攏上了謝阿弱並樂絳,鑼緊鼓密,在外圍咚咚響個不停。
謝阿弱緩緩拔劍,問道:“你們是林相思派來的?”
那舞獅郎拱手一笑,道:“林舵主叫我等好生招呼姑娘!”話未落,不由分說,他手上繡球似鐵錘般朝她頭臉砸了下來!謝阿弱急提劍一削,那鐵繡球登時又收攏了回去,原來繡球上藏了細鐵鏈,那舞獅郎將鐵鏈纏在手腕,收放自如。
而那三隻太獅,伺機而動,暗挾了匕首,弓步站立,顧盼時,獅衣底下的練家子三方提刃刺來,外間人哪瞧得見?謝阿弱護住樂絳,急忙旋劍一掃,往這三獅下盤攻去!三隻太獅子往後仰跳,三隻太獅頓時化作了六隻少獅,並那舞獅郎,變幻七星陣,施展醉、怒、尋、盼的舞獅功夫,令人眼花繚亂!
謝阿弱怕傷到樂絳,劍勢以守為主,提防著四麵八方攻勢,樂絳拽緊她袖擺,挪移閃身,每每都是堪堪避過那七人夾擊,真是險象環生!謝阿弱一劍劈出個空隙,猛地將樂絳推將出去,揚聲道:“找地方先躲著!”
樂絳機靈,擠進路人堆裡,這才敢回身細瞧,外人隻見六隻彩衣獅子拳腳舞得飛快,舞獅郎穿梭其間,專門戲弄一個提劍姑娘,鬥得難分難解,隻以為是什麼新把戲,一個個叫好喝彩不絕!
謝阿弱卻無心戀戰,長劍凝勢,身法如電,如飛星破空,一連砍傷六隻獅子手臂,血濺了滿地,再躍身回旋一劍,直將那舞獅郎耳朵削了下來!